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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打工妹不懂 性
( 2008-08-21 )



許多外來打工者的性知識非常缺乏。圖為新疆烏魯木齊啟動農民工預防愛滋病宣傳教育工程。

隨中國西部地區的開發,一些貧窮邊遠地區的農村青年從南部發達地區向西部中心城市集結,打工妹的性問題成了一個全國性的社會問題。在深圳等沿海發達地區,這個問題雖引起了社會的重視,但服務的力度相比龐大的服務對象卻杯水車薪;而在西部等不發達地區,打工妹性問題更是長期不被關注。

  一群天真爛漫的農村少女分布在新疆城各種服務行業和工廠,她們文化程度低,大多沒有技術特長,精神世界匱乏,身處城市卻仍局限在農村青年打工群體的狹小生活圈裏。她們和所有處於青春期的少女一樣,對愛與性懵懂又好奇,由於沒有管道去瞭解正確的性知識,被騙、未婚先孕、流產等事件屢有發生。
隨便一點好處就被騙上床
據《中國青年報》報道,18歲的打工妹小芳從四川老家到烏魯木齊打工前,父母千叮嚀萬囑咐“在外面一定要注意保護自己,不要交男朋友”。和很多父母一樣,他們最擔心女兒面對花花世界經不起誘惑。
在新疆的許多打工妹和小芳差不多大,她們正處在對異性產生好感和強烈好奇心的年齡,在農村普遍的“性即不道德”的觀念下,她們沒有管道瞭解性知識,而來到城市後,環境一下子變寬鬆了。
劉洋在烏魯木齊火車站附近一家酒店做大堂經理。一天下午,女侍應們在包廂裏休息,劉洋從一個包廂旁邊經過,聽到女孩們的陣陣笑聲,她好奇地把門推開了。
三名侍應一見到劉洋頓時驚呆了,中間那位拿手機的女孩慌了,把手機扔在了桌子上,其余兩個人則羞得滿臉通紅,不敢抬頭看這個平時關係還不錯的經理。
“你們在幹嗎?”“沒、沒幹什麼!”看到她們慌張的表情,和手機裏傳出的微弱呻吟聲,劉洋明白她們在看“不好的東西”,她沒說什麼,轉身走了。一會兒,其中一位個頭矮小的四川女孩紅臉來到劉洋的辦公室,低頭小聲說:“經理,我本來不想看的,但確實很好奇。”
在劉洋看來,這些女孩確實應該理解:她們從家鄉來到陌生的大城市,為了生存拚命打工賺錢,她們不懂城市女孩“泡吧”、“慢搖”等休閒活動,也捨不得去消費。她們的精神、文化娛樂活動極其匱乏,平常的娛樂就是和老鄉聊天、逛大街。
“真搞不懂這些表面看起來很單純的女孩到底是開放還是無知!”在一家餐廳作中層主管的徐剛對此有些困惑。剛從湖南老家來當侍應的小希就是讓徐剛說不清的這種女孩。不到18歲的小希看起來嬌小、可愛,常常像孩子般頑皮,是餐廳裏的開心果。一塊兒工作的一個湖南青年愛和她開玩笑,一天,他們拿出手機,翻出下載的性愛圖片讓小希看。
小希第一次看這種圖片,羞紅了臉跑開了。可那幅圖片的情景讓她久久不能平靜。不久,餐廳裏一位男廚師說喜歡小希,她說不清是否喜歡他,就答應了和他交往。幾天後,他們發生了性關係,小希承認她很想嘗試。小希的媽媽知道後立即讓兩人回老家結婚,媽媽知道,不是處女的姑娘在農村很難找到好婆家。這讓小希難以理解:“我們只是覺得好玩才在一起的,沒有想過結婚的事。”徐剛發現這些女孩找男朋友基本上沒有條件,一起打工的男性隨便給她們點兒好處,如給她們買點兒東西,請她吃個飯,女孩就願意和對方同居了。一些男性打工者說,“這些女孩有點單純過頭了,純粹是傻,一騙一個準!”
“較之男性農民工可以通過找小姐、看黃色錄影、說黃色笑話等較為直接地發泄性慾的方式,女性農民工更多的是經受心理折磨。事實上,從性心理來說,男女並沒有本質的區別,一旦女性從傳統道德觀念中掙脫出來,就容易違背性道德。”曾做過新疆農民工愛滋病現狀調查的新疆社會科學院社會學所助理研究員吐爾文江說。
被強姦 不敢聲張
報道指出,從事足療、美容美髮、餐飲等服務業的打工妹極易被顧客的言語、動作上的騷擾,甚至性侵犯。而這些打工妹由於沒有受過專業的勞動知識培訓,大都維權意識不強。同時她們也害怕別人知道後,認為她是不干淨的女人,寧願獨自承受性騷擾所帶來的精神苦悶。
笑起來有深酒窩的胖女孩秀柯來自四川,自從被同餐廳的男服務生侵犯後,她變得沉默寡言。去年秋天的一個上午,秀柯輪休,12人一間的宿舍只有她一人,睡夢中,秀柯感覺到眼前有個人把她的被子掀開了,趴在她身上,她猛地驚醒了,定睛一看,原來是和她一起輪休的男侍應。
“你要幹嗎?”秀柯推開他,卻不敢大聲喊叫。男女宿舍同在一層,有個門隔開,只有晚上才鎖,樓下就是餐廳,秀柯害怕別人知道。那天,那個男侍應強姦了她,秀柯只能默默流淚。
沒過幾天,秀柯就辭職了。她幾乎崩潰,從沒談過戀愛的她沒想過她的第一次竟是這樣的。重新換了一家餐廳的秀柯雖然表面上樂呵呵的,但她內心無時無刻不被這個可恥的事折磨,年僅19歲的她不再幻想愛、相信愛。
在針織廠工作的蕾蕾覺得自己就象待在“尼姑庵”:早上10時出工,中午1小時吃飯時間,然後一直工作到晚上9時,10小時不停地站在擋車前織毛衣,非常枯燥。
吃了飯,和工友在街邊溜達一會兒後,就回到10人一起居住的大宿舍裏,沒事做就聊天。
蕾蕾和室友們也會偶爾聊起女性生理期的問題,一天,蕾蕾大聲喊,“一定要等到結婚時還保持處女之身”,旁邊鋪位的女孩小聲地問,“什麼叫處女啊”,這讓不太懂男女之事的蕾蕾感到驚異,“天哪,還有比我更笨的”。
蕾蕾所在的工廠並沒有開設針對她們的性教育課程,她們也很少上網、看書,幾乎沒有任何管道去瞭解相關知識。很多打工妹和蕾蕾一樣,在這個敏感話題上缺少來自正規途徑的引導。
在烏魯木齊火車南站旁,穿過陰暗狹長的地下通道,這片建在山坡上的低矮平房成為外來打工人群的聚集地。
每天晚上七八點鐘,這裏穿梭年輕的打工妹,她們大多是在火車站商貿城附近打工。順平緩的山坡往上走,幾百米的路程就有四五家破舊的小診所。一位附近村民指一家小診所說,開診所的外地男人據說以前是獸醫,根本沒有行醫資格,屋內設施簡陋,主要從事婦科,做人流,因為在大醫院做檢查比較貴,囊中羞澀的打工妹大都選擇在這樣一些小診所裏打胎。
“這家小診所曾經停業一年,因為一次做人流時一個女孩大出血死了。為了躲避責任,開診所的夫妻倆就到外地躲了一年,回來後依舊大門敞開。”村民說。
許多已經有過性行為的打工妹不懂怎麼避孕,甚至從沒有見過安全套。
烏魯木齊市婦幼保健院計劃生育科陳艷春大夫每天要做二三十例引產或人流手術,她發現來做人流的女孩年齡普遍偏小,有的未滿18歲,甚至有的女孩經常來做,面孔很熟,她們中有一部分人就是打工妹。陳大夫利用術後指導的間隙和她們聊天,發現她們幾乎沒有避孕常識。
“外地打工妹在陌生的城市打工,離開父母的監管,特別是對待性問題方面覺得很茫然,又不敢開口問,極易產生問題,需要社會對她們進行正確的引導,普及基本性知識和避孕常識。”陳大夫說。
意外懷孕 被迫結婚
小梅和老鄉麗麗一起從甘肅老家到新疆打工,但兩人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卻開始了不同的生活軌跡。
小梅的堂姐早年就出去打工,1998年冬回甘肅老家探親時,小梅的父母央求堂姐帶上小梅出去見見世面,對於這個年收入1000余元人民幣、卻要供養四姐弟的家庭來說,大女兒外出打工可為家裏減輕些負擔。
同行的還有和小梅同歲,一樣剛初中畢業在家閒的麗麗。
堂姐在烏魯木齊火車站附近一幢樓房的地下室開了個小工廠,做包裝衛生紙的活計。小梅跟堂姐,每天和另兩個女工一干就是十多個小時,膽大些的麗麗則循街邊的小廣告,找到西北路一家小飯館當上了侍應。
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裏,兩個女孩開始了不同的生活軌跡。小梅覺得那時她更像是堂姐的保姆,不僅沒日沒夜地工作,每天還要給堂姐家做飯、打掃衛生,一個月卻只有三四百元的報酬。
除了麗麗,小梅沒有任何朋友,小廠子閉塞的環境讓她常感到孤獨。麗麗同樣感到寂寞,她不愛看書,在小飯館裏除了打撲克,就是看只能收三個台的舊電視,和其他侍應聊天、逛街。小梅和麗麗一個月見一次,聊聊近況,逛逛街,她們成了這個陌生城市裏最親的人。
一年後,麗麗突然戀愛了。戀愛後的麗麗,常常是笑嘻嘻的,這讓小梅心裏多少有點嫉妒,她覺得是外面的世界和愛情改變了麗麗。於是,小梅想自己出去找活幹。她拿出一年攢下的2000元積蓄,決定去學理髮。
有一天,麗麗哭找到她,“出大事了,我以後沒臉見人了。”麗麗懷孕了。麗麗和男友每次發生性關係都沒有採取任何防範措施,她沒聽說過安全套。
“打掉孩子吧。”男友比麗麗大兩歲,卻也只有19歲,他拉驚慌失措的麗麗來到醫院的婦產科。醫生做完檢查說:“她有嚴重的貧血,絕不能做人工流產。”“怎麼辦?難道要生下孩子?”男友有些不情願,而瘦弱的麗麗此時只是在不斷地哭泣。
麗麗的腹部越來越大,她心裏害怕,怕回家,怕要強的媽媽、因意外成為聾啞人的爸爸和兩個正上學的弟弟被鄰居取笑。
但男友的父母早逝,麗麗家是唯一的歸宿。生下孩子,麗麗和男友回到甘肅老家,由不得兩個年輕人考慮他們是否合適,就結婚了。母親默默流淚,罵她不爭氣。
看到麗麗經歷的一切,小梅慶倖自己還是處女,可能是害怕,她對異性沒那麼渴望了,她覺得“肯定是一往那方面想就會懷孕了”。半年的學習後,她分到了大修廠附近一家只有十余平米的理髮店實習。有個男人經常幫她。他比小梅大九歲,是本地人,和父母一起住在理髮店所在社區一棟樓房的六層。他常來店裏洗頭,對小梅很有好感。小梅對這個個頭高大、臉龐俊朗的男人動心了,她親切地叫他“六樓哥哥”。
由於受不了民工的騷擾,小梅決定換學另一門手藝,恰逢烏魯木齊市足浴行業剛剛興起,小梅找到一家全國連鎖的正規足浴城,學起了技術。
小梅順利地和“六樓哥哥”談起了戀愛,她心甘情願地把第一次給了他。幾年裏,小梅一直幹足療技師,每月拿一千六七百元的薪水。她還把兩個妹妹帶了出來。姐妹三人年年往家裏寄錢,家裏的土坯房變成了兩層樓房,父母的日子慢慢富庶起來。她隨後和“六樓哥哥”結婚、生子,成了城裏人。
據瞭解,目前新疆維吾爾自治區婦聯、烏魯木齊市婦聯均未對女性農民工的性問題做過專項調查研究,就連防治愛滋病知識的宣傳教育中,專門針對女性農民工的宣教活動也十分有限。
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疾控中心性愛中心主任醫師李凡說,新疆目前沒有專門針對女性農民工的性問題作專項課題研究,女性農民工在疆內主要集中於服務行業,她們離家時年齡小、閱歷低,接受性教育管道不暢,易出現性問題。“但這並非一個部門就能解決,需要社會各方面聯動,如餐飲服務部門在培訓時可加入相關教育培訓、婦聯保障婦女權益不受侵害、衛生部門保障其醫療服務……”



為了生存離鄉背井去打工,這名到新疆的務工人員向外張望,眼中還有不捨。

每到出外打工或回鄉的高峰期,火車站總是人山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