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蘇富比秋拍《重要中國瓷器及工藝品》中的一對清乾隆黃地洋彩“福壽連綿”圖綬帶葫蘆扁瓶（下圖）、清乾隆《明亮像》（左上圖）及清康熙黑漆嵌螺鈿“鹿鶴慶壽”彩蝶花果紋香几（左下圖）。

      作者簡介
      秋洪，熱愛中國文化藝術，鐘情宋、明兩朝之古玩器物，尤其情傾宋朝茶器。閒余以燒製陶瓷為樂，以燒製一隻仿宋曜變天目為終極目標。六年前開始撰寫有關藝術拍賣市場的文章。

      香港蘇富比秋拍《重要中國瓷器及工藝品》以六億一千八百萬港元的總成交金額結束，當中一對清乾隆黃地洋彩“福壽連綿”圖綬帶葫蘆扁瓶的成交價為一億七百萬港元。這對葫蘆扁瓶所佔全場總成交額比例之重，令它們輕易成為了該場拍賣的焦點所在。
      文：秋洪  圖：星島圖片庫

      這對葫蘆扁瓶之所以能夠由2,400萬港元的底價拍至1億700萬港元的成交價，除了因為清朝洋彩瓷器為數不多，而且絕少流出宮外，更因為其紋飾充滿吉祥之意，討得傳統中國人的歡心。

      富麗堂皇變清雅脫俗
      許之衡有關中國瓷器的著作《飲流齋說瓷》中提到：“瓷之有花，宋代已漸流行……花多作盤螭、飛鳳、牡丹、萱草等形，其精者幾與玉琢細器無異，與乾隆御後先媲美，殆於異曲同工。”意思就是在瓷器之上繪以紋飾，早在宋朝已經流行，當時常見的圖案有盤螭、飛鳳、牡丹、萱草等，而且技巧與清朝大同小異，精美度亦足與乾隆一朝的互相媲美。說到宋瓷，大多數人都會想起遐邇聞名的單色釉瓷器，而且宋朝的五大名：汝、哥、官、定、鈞都以燒製單色釉瓷為主，只有定稍作例外。
      事實上，宋朝除了盡顯空靈美的單色釉瓷器外，亦有不少繪有紋飾的瓷器。當時的紋飾繪製方法主要有兩種，其一是剔劃，即是在上好泥釉的坯胎上用竹籤剔刻出圖案，或是在坯胎上直接鐫刻花紋，然後上釉，另一種則是猶如書寫字畫般在坯胎上繪畫圖紋。以定為例，工匠便曾先後採用刻花、篦劃與印花的方法繪製紋飾。圖案方面，宋朝瓷器常用的紋飾圖案主要承襲自唐朝，可由於審美態度的改變，整體的風格則由唐代的富麗堂皇，轉變成清雅脫俗。當時常見的紋飾包括：蓮花紋、牡丹紋、鴛鴦紋、鶴紋與綬帶紋等。
      這幾種當時常見的紋飾背後其實都寄寓不同的意思，例如牡丹是花中之王，象徵富貴；鴛鴦是一雄一雌與世無爭的水鳥，比喻堅貞美滿的愛情；鶴則具有長壽的象徵，而綬帶則是一種用絲織成的帶子，綬字取其諧音壽，與鶴一樣代表長壽。由此可見，瓷器自有圖紋開始，便以帶吉祥寓意的紋飾為主，只是繪畫的技法與呈現的方式有所不同而已。
      由宋以降至明清兩代，吉祥紋飾的使用有增無減，不單止宮中的御用器皿，連民間的一般手工藝均大量使用，借助同音字的諧音與圖案的配合，帶出一組組圖文字音均有意思的紋飾，真正達到了“紋紋必有意，意意必吉祥”的境界。以這次在香港蘇富比秋拍中贏盡注目的清乾隆黃地洋彩“福壽連綿”圖綬帶葫蘆扁瓶為例，高17.1公分的小巧瓶身通體繪有祥瑞紋飾，中心部分以五隻礬紅彩繪的蝙蝠展翅圍繞一個壽字紋。
      蝙蝠在中國傳統代表長壽、富貴、康寧、好德及善終五福，而由五蝠圍繞壽字則帶“福壽雙全”之意。此外，瓶身其餘部分布滿了纏枝花卉紋，纏枝連綿不絕，便有子孫萬代、綿綿無盡之意。帶有如斯吉祥瑞意的器物，自然是宮中送予長輩賀壽的上乘之選。

      題材滲入西洋風格
      這對葫蘆扁瓶製於乾隆之時，其紋飾亦正好體現出乾隆一朝宮中御瓷瑰麗奢華的特色。《飲流齋說瓷》內提到：“康熙畫筆為清代冠，人物似陳老蓮、蕭尺木，山水似王石谷、吳墨井，花卉似華秋岳。蓋諸老規模，沾溉遠近故也。雍正花卉，純屬惲派。沒骨之妙，可以上擬徐熙，草蟲尤奕奕有神，幾於誤蠅欲拂。人物山水則稍不如康，然先正典型，猶未之墜。乾隆大興錦地花，參入泰西畫法，俗謂之規矩花，鏤金錯彩，歎觀止焉。人物細微，毫髮畢現。翎毛尤極工致，均以古月軒為極，則又與蔣南沙、沈南萍等把臂入林矣。”這裏一段長長引文，介紹了清代康熙、雍正與乾隆三朝瓷器紋飾的特色。
      到了乾隆之時，大興錦地花，題材方面則在吉祥紋飾之外滲入了西洋風格，描畫人物時極其細緻，加上鏤金錯彩的技巧，盡顯富麗堂皇的風範。由於受到西風影響，此一時期出現了不少以洋婦為繪畫對象的瓷器。這些洋婦雖然金髮藍眼，穿西洋服飾，可眉梢眼角卻盡是華人風情，得出不中不西之感，實為乾隆一朝御製瓷器的另一大有趣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