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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
( 2012-12-21 )



      前兩天我參加了一個外事活動,我們鎮上的小學接待了兩位中國小學校長,我被抓去做了兩天翻譯。翻譯這個活儿用不着多么高超的語言能力,基本上只要膽子大,臉皮厚就可以。有次外交部的高翻上電視,記者問他口譯的訣竅是什么,他說:“深呼吸,大嗓門”。真可謂至理名言,翻譯時要有一种气勢把兩邊都唬住了,漂亮与否不必太講究。其實想通了也就膽壯了,他們兩邊要能听得明白找你干嗎?
其次臉皮要厚,不厚也不行,中國的兩位校長講話高屋建瓴,愛冒大詞儿──“這堂課体現了杜威教育理論中的‘實用性’和‘綜合性’!”我自己學問不夠,碰到這類情況只好亂翻一通,加上強有力的手勢和淡定的眼神,校長听不懂,但覺得我太有范儿了,簡直就是國務院高翻。
      中文雖說是母語,但在翻譯過程中說利索了也不容易,舌頭打滑是經常地,特別是即時翻,上頭老師講課,我一邊听,一邊翻,歪七扭八,估計錄下來我自己也能听吐了。好在兩邊都不嫌棄,外頭大風大雪的,找個翻譯容易嗎?
      我曾經也幫人翻譯過几篇小說,覺得這里頭學問其實蠻大,不像想的那么簡單。英文語法因為有從句,所以句子可以老長,往往一個自然段就是一句。雖然只有一個主語,一個賓語,但后頭加一堆when,which,where之類的小從句,再長也不耽誤換气。英翻中,如果是書面翻譯,可以費時斟酌的話,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怎么掌握气息節奏,人家溜長的一句話用英文說沒問題,中文你要也照搬,鼻子不好的能把人憋死。但你若太看重文体節奏,肯定就越“雅”越“達”,就越不“信”。
      “信達雅”如果想占全了,几乎不可能。我是愛占后兩樣,所以翻譯小說的時候那個天馬行空的勁啊,寫得爽极了,騰云駕霧的毫不客气。交稿之后編輯不樂意了:再創作的成分太高,自我表現得太厲害,讀者看完你的再看原文該會有多糊涂?
      可惜那個時候莫言還沒獲獎,否則我也能拉出來他的翻譯來替自己抵擋一二。后來看了高曉松翻的《昔年种柳》,腳不沾地一樣,我在心中大擊掌,咧着大嘴只管自己爽,也是翻譯風格之一种啊。

      作者﹕青  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