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諧文
( 2012-12-14 )



      現場採訪
      大牛是電視台記者,他嘴皮子伶俐,腦子機靈,人稱牛鐵嘴。這一天,他聽說大山村有個叫土根的小伙子會做小型根雕,便帶着攝製組專程趕去採訪。
      大牛來到土根家,看到滿屋子都是精美的小型根雕,土根本人正坐在桌邊聚精會神地撥弄一根口杯粗的樹根,心裏一樂,趕緊走上前,喜滋滋地說:“土根師傅,我們是電視台的記者,今天來採訪你製作根雕,因為我們是現場直播,希望你能配合。”
      一聽說是電視台的記者,土根心裏就有些不痛快,前兩年他爹在河灘種了五畝西瓜,瓜還沒上市就被洪水沖走了,可電視台為了樹立典型,愣是報道說他爹淨掙了兩萬余元,結果搞得他爹好一陣子都不敢出門。今天見記者又來搗鼓,土根把嘴一撅,沒好氣地說:“哼,你們芝麻大的事也要吹成西瓜,我可不稀罕你們這一套。”
      大牛一聽這話,連忙解釋道:“土根師傅,你放心,我們這個節目強調的就是生活的真實,你只顧做你的活,我把你根雕製作過程介紹給觀眾朋友就行!”正在這時,助手提醒他時間到了,大牛便不管土根同意不同意,叫攝像師打開攝像機湊了上去,自己捏着話筒,在一邊口若懸河地解說開了:“觀眾朋友,這期節目我們為您介紹一位來自大山深處的小型根雕藝術家,他的名字叫土根。小型根雕是最近幾年興起的根藝新品種,它以造型小巧而倍受人們青睞……”
      雖然現場直播對記者是個考驗,但牛鐵嘴的綽號也不是白來的,這樣的小場面,對於大牛來說小菜一碟。此刻,他看見土根正拿着一把鑿刀小心翼翼地削手中的樹根,便不失時機地切入正題,侃侃而談:“現在大家看到的是土根師傅製作根雕的初坯,他刀法嫺熟,遊刃有余,可見其非凡的功底。”
      哪知,說到這裏,土根好像有意跟他作對似的,把鑿刀一扔,拿着手中的樹根端詳一會兒,把樹根調轉頭,改用小斧削了。
      這點小事自然也難不倒大牛,他靈機一動,又滔滔不絕地說開了:“根雕製作的關鍵,就是要根據根的形狀琢磨主題。土根師傅以其敏銳的視角,超凡的審美情趣,從觀察中獲得了創作靈感……”
      話音未落,土根隨手丟了斧頭,把樹根掂了掂,瞧了瞧,改用柴刀削。大牛見了,馬上話鋒一轉,煞有介事地說:“刀是根雕製作的主要工具,‘削’是根雕製作的基本功,也是根雕成型的重要環節,應該說經過鑿、劈、削等工序後,根雕造型的輪廓馬上就會出現在我們面前,土根師傅到底要創作什麼造型呢?我們拭目以待……”
      哪知,土根手中的樹根越削越細,越削越短,沒幾下,一隻口杯粗的樹根,已被削成拇指般粗的四方形。大牛大吃一驚,捏着話筒的手不禁顫抖起來,心想:這是搞什麼名堂?哪有見過四方型的根雕?
      然而,大牛畢竟是個名嘴,他略加思索,又有了解說詞:“根雕製作是個不斷修改、完善的過程,有時對既定造型不滿意,中途還得忍痛調整造型。大家看,現在土根師傅已將剛才圓形樹根削成了方形,方形應該說更具陽剛之美……”
      大牛的話還沒說完,土根手中的樹根又被削成了圓形。大牛一看,喉嚨就像塞了一個糯米糰,語無倫次說不出話來。土根卻不管這些,他揮舞着刀繼續削着,樹根被越削越小,不一會兒已所剩無幾,他索性操一把刨刀,沒幾下,全刨成了碎片。
      大牛驚得目瞪口呆,臉上憋得紅一陣白一陣的,癟着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土根看也沒看他一眼,進屋拿來一個瓦罐,將地板上的木屑裝進瓦罐,提着就走。大牛忍無可忍,再也顧不上在做現場直播,一把拽住土根的手,大聲問道:“你到底在做什麼?”
      土根大笑道:“沒做什麼,我只是把一根滿山白的根削成碎片儲存起來,給我爹泡茶喝,專治他的慢性氣管炎。”

      和狗有緣
      大溪村有個祖輩留下來的規矩:女人生孩子,小寶寶落地後,當爹的就去開院門,第一眼看見什麼,就給孩子取什麼名字。
      村裏有個叫張大狗的,因為當年他爹一開門,正看見牆根下有隻狗在撒尿,便取了這個名字。自己叫狗就算了,大女兒落地時,他家的大黑狗偏偏就趴在院門口,張大狗一開門,當時嚇得癱坐在地。沒辦法,女兒也只能叫張黑狗了。
      眼看老婆木桶的肚子又有動靜了。兩口子商量着,說什麼也要給老二取個文明秀氣點的名字。木桶出了個主意,讓人在門口左邊栽一棵白楊,右邊種一株百合花,開門第一眼就能看得到。這樣,若生了男孩就叫白楊,生了女孩就叫百合。張大狗聽了,笑得兩眼瞇成一條線:“木桶就是木桶,肚裏還裝着不少貨呢。”
      樹也栽了,木桶也終於臨產了。她疼得喊叫了一宿,天快亮的時候,屋裏終於傳出一聲嬰啼,接生婆掀開門簾走了出來,笑着對張大狗說:“生了個男孩兒,快去開門取名兒吧!”
      “好,白楊啊!”張大狗樂得一個箭步來到門前,忽然又站住了,心說:別忙,這回一定要慎重。他隔着門縫四下掃了幾眼,發現沒有什麼阿貓阿狗的,這才抽動了門閂。當他兩手抓住門扇的時候,忽然又長了一個心眼兒,於是緊緊閉上了眼睛,想等眼睛對準了白楊的方向,再打開院門猛地睜眼,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張大狗定了定神兒,拉開門扇,閉着眼睛往外一躥,只聽“噗哧”一聲,腳下一滑打了個趔趄,好像踩上了什麼東西。張大狗不由自主地睜眼一瞧,腦袋“嗡”的一聲,頓時身子涼了半截兒。那棵白楊他也不看了,看了也是白看。
      張大狗耷拉着腦袋進了屋,看着躺在炕頭上的小寶寶,淚水流了下來:“木桶,我對不住兒子啊!”木桶忙問怎麼回事,張大狗狠狠捶捶腦門兒:“怎麼咱跟狗這麼有緣分呢?”木桶連忙安慰他:“你又看見狗了?叫狗就叫狗吧。”
      張大狗抹了把淚,跺着腳哭喊道:“要是叫狗也就算了,可我第一眼看見的,是一攤狗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