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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裏的守望——《黑月亮》讀後感
( 2012-11-29 )



      讀完青洋的《黑月亮》,猶如隔着幕布欣賞一場由不同音樂家用不同民族樂器演奏的一場音樂會。開場是詭譎辛辣的琵琶獨奏“四面埋伏”,接着是柔情似水的二胡慢板“二泉印月”,再繼是孤獨不舍的笛聲悠揚“酒女哀怨”,最後是眾樂協奏的交響曲“梁山伯與祝英台”。可是,幕布拉開,人們從余音繞梁中睜開雙眼的時候,卻發覺舞臺上端坐的僅是一位長髮齊腰的文靜女子,那所有不同的樂器和演奏均出自她一人之手,她的名字叫施慧卿,筆名叫青洋。
      《黑月亮》是一部小說集,共包含兩個中篇和兩部短篇。開篇《我是誰》,看完後,如果你不知道作者是誰,你會想到魯迅的《狂人日記》,你會從作品的譏諷冷嘲風格上認定作品出自于男性作家之手。第二篇小說《天體海灘(紅樓新夢之一)》,閱後你會想到作者是一位醉夢紅樓之中的柔情女子。看完第三篇小說《灰與藍》你會猜想作者是一位紅塵已褪,吾心已然的孤獨女性。而最後一篇《黑月亮》,又使人想到作者是一位柔腸寸斷,往事念念不能忘懷的癡情男兒。青洋,這位原上海復旦大學中文系高材生,能進入各種不同心境,以不同筆調來書寫小說,可謂多才多藝,具有創新探索精神。
      中篇小說《我是誰》用一個病態的醫生去為一群病態的患者診病,描寫了芸芸移民眾生中一些病態的人生。書中的女主人公是一位患了失憶症的心理醫生,早上起床竟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身邊睡着的男人是誰。好在失憶並沒有影響她的醫術,她開始按照日程表來給排隊的病人診病。第一位病人是位貪官,第二位是位大奶。接着有“沉默的理論工作者”、“空中飛人”、“性工作者”,等等。作者通過醫生和不同病人的對話,把一些病態人的病態心理活生生地揭示了出來,並給與鞭撻,告訴人們,我們這個社會病了,連醫治它的醫生也病了。
      小說以“我是誰”來命名是再恰當不過了,一開篇就淋漓盡致地表現了新移民一種普遍的心態。很多原在祖居國的佼佼者移居海外之後,都有一種失卻自我,重新認識自我的失落感。語言的障礙,對新大陸的憂陌,人脈關係的喪失,等等一切的不適,使得很大一批人從雲端跌至硬土地,從而撞暈了頭腦,不知道“我是誰”。作者移民加拿大已經24年,最初也必定經歷過這樣的心路歷程,因此,以移民身份來寫移民,下筆就無比準確。
      《天體海灘》相比《我是誰》,是風格迥異的一部短篇小說。天體海灘坐落于美麗的溫哥華UBC大學的一隅,作者初次探望那裏,就突發奇想地把《紅樓夢》裏的寶玉和黛玉也搬到了那裏。寶玉下海游泳,卻成了遠方消逝的一個黑點,黛玉則暈倒在沙灘上,《紅樓夢》的愛情悲劇故事在溫哥華又續新夢。
      作者這篇小說寫得溫婉細膩,筆調秀麗,顯現出對紅學表現手法已擁有了深厚的把握和運籌。
短篇小說《灰與藍》比對《天體海灘》又具有不同的格調,儘管二者都是表現愛情的悲劇,但《天體海灘》留給人們的是紅色的哀傷,《灰與藍》帶給人們的則是灰色的憂愁。
      該書第四篇為中篇小說《黑月亮》,在書中佔據了大半部頁張,全書也以該篇小說命名,可謂是該書的核心篇章。這部小說描寫了一系列不同的人物,不同人物均用日記和書信的手法,以第一人稱出現。這又是作者嘗試的一種新型寫作方式。
通過這種手法,各個不同人物均以自身口吻直抒胸臆,讀者的思緒也跟着不斷地跳躍到各個不同人物的身上,與該人物的思想進行對撞和溝通,表現力更加直截了當。
      《黑月亮》中的主人公童年時代正是文革時期,在那個年月,缺衣少食,生活匱乏,連聞一聞過往汽車發出的汽油味都是一種享受。然而這些不算,人們思想上所受的毒害最為深重,人們必須政治上要求“進步”,有人不想加入紅小兵就是反動,每個人要學會以逢迎組織的口吻來寫檢查、喊口號、表忠心。年輕美貌的劉水因與巫山發生“作風問題”被逼投湖自盡,巫山從此孓然一身,永不再娶。
男主人公外號叫“妞”,他本是個文武雙全的男孩,深愛着“小小”,可是小小最終離他而去,於是他娶了他本不愛的大嗓門、壞脾氣的尚紅,最終也和尚紅離異。妞懷着不滅的心火日日苦想着小小,甚至把小小年輕時“中秋節會來找他”的承諾作為感情的寄託而年年在中秋節守望着小小的到來。小說的悲劇色彩令人心情沉重。據作者介紹,書中描寫的奈何江,曾是她從小居住過的地方,難怪一些場景、人物的描寫如此栩栩如生。
      青洋不僅寫小說,也擅長詩歌和散文,尤其擅長心理描寫,情感刻畫。作為加拿大華裔作家協會的女作家,她有着對中國社會的深刻認知,也有着對北美移民生活的真切感受,因此,她的作品在東西文化的交融中探索,具有了創新、多樣化的顯著特征。
      儘管《黑月亮》這部書的整個基調是灰色的,但是,月夜裏的守望,正像一幅清新脫俗的水墨畫,更能給人以超凡的意境美。

      作者﹕任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