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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幸福”
( 2012-11-23 )





      一天晚上一輛汽車駛過,有人從後座的車窗用一枝自動步槍向房子開火,當時我們不在家,事後一個仆人辭職了。
      工人們登着梯子,用膩子填上灰色石頭墻上的彈孔,然後打磨整形,刷上油漆,顏色非常吻合。
      張健有時候一次會出去幾天,所以當那天晚上她去賭場巡視很晚還沒回來的時候,並沒有馬上引起我的註意。有時候商務旅行後她會去香港或上海,尤其是在以前她吸鴉片的時候。我會突然接到她手機打來的電話,說她在亞洲某個城市或機場正在回家路上。
      這次沒她的電話。我猜她運氣已盡。警方給我看賭場的保安錄像,張健跟幾個我看不清臉面的男人上了一輛汽車。
      就算是看得清我也不認識他們,我也不認識那輛車。
      大約兩個月後,警方告訴我,他們在花園城市路東面、聯邦政府擁有的一片荒地裏發現了一具女屍,他們幾乎可以斷定是張健,只等化驗結果了。一個星期後,警察說他們已經驗明身份,我可以準備後事了。
      張健的表妹陳婕幫我安排了葬禮,傳統的中國式葬禮是件復雜的事。加上張健的非正常死亡以及她的生活,使葬禮的儀式更加復雜。
      警方給前來吊唁的人們拍了照片。他們確信兇手是認識張健的人或是客戶。我不關心這事。我知道她的生活充滿兇險,坦白地講她暴死街頭並不讓人意外。
      張健年邁的父母沒有來參加葬禮,不知他們是因為無法承受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痛,還是想最後表達他們對張健生活方式的完全否定。張健的兩個姐姐——我和陳婕叫她們紅衛兵——嚎啕大哭,因為她們未能翻遍張健的衣櫥試穿她的衣服。陳婕確定兩個姐姐沒有拿走任何值錢的東西,她燒光了張健的所有衣服,這跟我沒有關系。我只記得幾天幾夜的燒香、雇來的和尚沒完沒了地念經,還有一塊黃色的絲布蒙在張健梳妝臺的圓形大鏡子上。
      張健留了份遺囑,把包括我在內的所有東西都留給了陳婕。在豪街執業的律師對這樣既非同尋常又不合法的、把一個人轉讓給另一個人的做法很是尷尬。律師樓辦公室位於街角,我從窗戶往外看,看到北溫在下雨。我感到寒冷。
      陳婕把她柔軟溫暖、小指短小的右手放在我的手心,把她的臉貼近我的耳朵,耳語道:“你現在屬於我了,山姆,我們回家吧。”
      (全文完)

      作者﹕羅伯特 N弗裏德蘭
      (Robert N.Friedland)
      翻譯:枕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