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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時開花
( 2012-11-02 )



——題記:我沒有很多藝術細胞,想不出能做什麼花俏的小玩意。也沒有很多錢可以把LV,GUCCI,PRADA這些名牌搬回家。現在我擁有的僅是一點點的小文藝情結吧,所以母親大人,請讓我用我的鍵盤和十指來詮釋我對您的愛!從小到大,我用媽媽做主題的作文數不勝數,各種煽情矯情的把您從頭到尾描述了一遍。在各類的作文裏,全世界的母親都出於一個模子,“慈祥”、“親切”、“溫柔”這類的詞語似乎能套在任何一個母親的身上。而今天,在這個如此神聖的時刻,我希望能描述出一個最真實的你。
母親大人,生日快樂!我愛您!

      筆下的文字凝聚成一面鏡子,故事中的女孩,倒映自己的身影。
      暮時。
      身旁風韻漸逝的女人看起來有些憔悴,嘴角的笑容卻未曾發現任何雜質,如初般如沐春風。她在隨着時光的腳步跳着華爾茲,她在衰老,不可避免的衰老,發中摻着些許銀白。過去的年華中,她極少在意如何裝扮自己,也從未見過她去會見什麼朋友。打從記事起,她的生命自結婚起只有她的婚姻;她的丈夫,孩子是她所堅持的緣由,如同所有舊時傳統的女子般。女人笑了,“你還是像小時候一樣乖巧。還記得那時你經常坐在我的腿上嗎?現在你大了,我都抱不動你了。”
      她像所有家庭主婦一樣,總會對一些雞毛蒜皮的事而喋喋不休,而且是個敏感至極的生物。“女兒,我剪了新髮型,好看嗎?”“還好吧,呃,有點太短啦。”她很樂觀,也很包容,僅僅是一個微笑已是凝聚了千言。
      男人對我說,“你是不知道而已。她老是暗地裏說,自己以前怎麼這麼傻,怎麼就不懂得珍惜女兒的好呢?”真是令人汗顏慚愧的話。當時的我聽後若無其事地戴上耳機。閉上眼,沉溺在音樂間卻不禁想起她帶笑的容顏。她的笑完全沒有在社會中打滾多年沾到的風塵味,反倒孩子氣得讓人忍不住想捉弄。
      “唉,你媽我當年可美得很哪,只是嫁給你爸後才……可想而知嫁給你爸是多麼大的犧牲!”
      男人在這時總會無語的翻着白眼。“無聊的女人。”女人的字典中,“自己”這個詞被極為淡然的一筆帶過,甚至被隱蔽。她的笑,她的淚,好像都是為了生命中的人。
      記得有一次,在得知她的媽媽病重後,她只是默默的把自己關在房間內,然後用被子捂着頭抽泣。不想吵着任何人,壓抑的哭聲讓人揪心,那時的她脆弱得像一個不知所措的孩子。如同一頭倔強的野獸,受了傷後只肯在沒有人的地方舔着自己的傷口。男人蹙緊了眉,一副不耐煩的模樣,眉宇間的無奈關切卻一覽無遺。“去看看她吧。”他對我說。——還真是個彆扭的人。
      我應了聲,舉步走下樓。走到廚房,倒了杯豆漿,加了熱,再次走上樓,打開了她的房門,“啪”的一聲開了燈,一氣呵成。
      玻璃杯裏不斷冒出的熱氣模糊了我的視線,水霧中的她頂着兩個紅紅的眼圈。我歎了口氣,把豆漿放在她的床頭櫃上。“趁熱喝了它吧。”她微弱的應了聲。我離開了房間。
      房門外,男人佇立在那裏,如一尊古老的石像。走過他身旁時,我聽見了他那聲微乎其微的歎息。——是在乎她的。
      再次聽到她的哭聲時,是得知我戀愛後。
      我一直不是一個好孩子,我有自己的脾性和主見,我無法苟同乖寶寶那副乖順聽話的嘴臉;我要的是爆發,我要從煩躁不安的因數中破繭而出。有時會不禁想,她這般一個隨遇而安的女子,有像我這樣爆發力極強的女兒,會不會是上天一種莫大的諷刺?
      如果考上好的大學是長跑的終點,那我一定是被“愛情”這塊石頭絆倒而被第一批刷下來的。早戀在大人們的眼中一直是禁忌,甚至一個好孩子和壞孩子的差別就在此二字。道理不是不懂,後果不是不明白,可越是這樣,越有想證明這種觀點是錯誤的欲望。然後,跌入所有的俗套,我戀愛了。女人歇斯底里的罵着,控訴着,可是當我望進那雙凶煞的眼睛的時候,卻意外的發現裏面盈滿了透明色的液體。她紅着眼睛,干裂的聲音染上了不易察覺的哭腔。於是我也哭了。
      可是到最後,做出讓步的還是她。
      她啞着嗓子:“你保護好自己就好。女孩子,無論如何都不能丟了身子。知道嗎?”我點點頭,她笑得雲淡風輕。“你開心就好。”­——你開心就好。
      那個時候,我才第一次真正意識到這句話的意義。原來女人做的一切,只不過想讓她的孩子平安一世,快樂一生,那樣便是於她而言的諳好。懵懂地跌跌撞撞了一圈後,她還是拍着我的頭,對我如初的說着,你快樂就好。一句,凝聚了她對自己的女兒的全部寬容。真的,我的鼻子酸了。
      如今,2012的秋季已然光臨,黃昏的陽光毛茸茸地籠罩着遍地的紅葉,仿佛一朵朵鮮紅欲滴的花兒。冷空氣也襲擊了這個城市,刺骨的風逐漸蘇醒了。看着這個產生着戲劇性變化的十月和身旁這個善良的人兒和她嘴角上永遠不變的微笑,我也意識到自己也該像她那般,應該開始學會一切的體諒和包容了。
      女人告訴我,她一直學着做一個好媽媽。不想做教出敗兒的慈母,卻也不想做限制兒女自由的虎媽。她的聲線溫柔,“你覺得呢?”
      故事中的女孩笑了,笑意深邃不明。稚嫩的嘴唇緩緩吐出一字一句。
      “你在努力學做一個好媽媽,
      我在努力學做一個好女兒,
      既然如此,我們合作愉快。”
      那一刻,故事,終於與現實吻合。
      女人和女兒,會找到詮釋愛的方式的。

      作者﹕安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