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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次歡宴私記
( 2012-10-19 )



      近日,我們“加拿大華裔作家協會”25周年會慶有兩次歡宴。一是9月22日“加華文學國際研討會”之後當晚,在“富大酒家”。一是23日黃昏,在與嘉賓的座談會後,名譽會長貝鈞奇作東,在“新瑞華酒家”。
      在“富大”,安排了幾個獨唱,我是其一。唱前我先作說明,我說:
      司儀陳麗芬說我要唱兩首“藍歌”,是的,夏威夷嘉賓藍祝德的“藍”,現在不興唱“紅歌”了。第一首是1946年周璇電影《長相思》插曲之一《凱旋歌》。現因釣魚島事,反日情緒高漲,這歌是歡慶抗日勝利的。雖是“藍歌”,作曲者卻是“毛主席的好學生”,黎錦光,湖南人,少年時在家鄉讀書,班主任是毛澤東。後來到了上海,成為名作曲家,被稱“歌王”,與“歌仙”陳歌辛齊名。這歌很好聽的,請大家先不要吃東西。作詞者范煙橋:“看國旗風翻,聽歡聲雷動。我們的英雄,戰勝頑敵,湔雪奇恥,寫成了歷史的光榮。我們,生命更新;我們,骨肉重逢。從今後,復興民族,促進大同,泱泱大國風!”
      我大聲唱,同時在每席之間大步作操兵狀,全場興奮,有些人依拍子鼓掌,更有人高舉紅餐巾不停搖動,也忘了是誰。
      接著唱《長相思》另一插曲《花樣的年華》,陳歌辛曲,范煙橋詞。描寫上海成為“孤島”時期,民眾渴望重回祖國懷抱的心情,同樣是我最愛的一首“周璇歌”:“花樣的年華,月樣的精神,冰雪樣的聰明,美麗的生活,多情的眷屬,圓滿的家庭。驀地裡,這孤島,籠罩着,慘霧愁雲,慘霧愁雲。啊!可愛的祖國,幾時我能夠投進你的懷抱,能見你霧消雲散,重見你放出光明。花樣的年華,月樣的精神。”
      葛逸凡的夫婿、台灣國防醫學院出身的王維仁大夫,知道韓國嘉賓朴宰雨教授早年在台灣大學讀書,很有興趣,於是我介紹他們認識。談了些韓裔在台灣當上大官的逸事。
      文化領事韓寧,宴會中途靜靜走到門口的書攤瀏覽,注意到《何思撝書法集》。我贈她一冊,蒙她邀我合照。
      在“新瑞華”,最意外是見到近二十年沒見面的《芙蓉鎮》的古華。二十年前是常會見面歡聚的。後來他隱居寫作,我也不打擾他。記得1993年我初留鬍鬚時,他見到我,問我是不是信了道教。他當時對我說,他在大陸的生活積累,可以夠繼續寫十年,我說,這未來的十年,也應該有加拿大的生活積累的。當晚他在座談會上說,這些年,他寫了一千萬字。可見他不止寫了十年,而是二十年。我對他說:“今天晚上我們大家爭着和你古華合照,你不是長得特別帥,是大家佩服你的作品。只有作品才能永恆。”
      他還朗誦了他的舊體詩,想不到他的舊體詩也寫得這麼好,應是由於感情深刻。他發言時有一句話打動了我。他說,他做人謹慎膽小,寫文章卻是大膽的。我即時自省,我也一樣。當晚見他把別人送他的幾本書,一直雙手捧著,可知他的謹慎。
      馬森教授、麥冬青老的發言,都有內容又幽默。麥公還唱了首弘一的“長城外,古道邊”。王健教授快板,嘉賓意外。氣氛漸烈,大家搶著唱歌。啞弦河南民間說唱,藍祝德中文情歌,廖中堅中國民歌,黎玉萍廣東歌,梁麗芳唱“花非花”,我大聲說:“我認識梁麗芳23年了,第一次聽到她唱歌!”曹小莉聞歌自動起舞,長裙,有備而來吧。
      我邀季紅真對唱蒙古民歌《敖包相會》,用國語。前年曾聽蒙古詩人森道哈達用蒙古語唱。“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囉,為甚麼旁邊,沒有雲彩?我等待著美麗的姑娘喲,你為甚麼還不到來喲?”“如果天上沒有雨水喲,海棠花兒,不會自己開,只要哥哥耐心的等待喲,你心上的人兒,就會到來喲。”
      其實我已等了25年了!1987年她來香港開會,我們認識,我還寫了首小詩,名《季紅真》,一直無緣再見。這次見到,就把選入此詩的詩集《新土與前塵》送她。
我還唱了首童年時唱過的廣東話兒歌:“有隻雀仔跌落水,跌落水,跌落水。有隻雀仔跌落水,被水沖去!”眾大笑。     
      我沒有機會說:今年三月,聯合國在五種世界通用語,中國語、英語、法語、俄語、西班牙語之外,加一種,共六種,與原有的五種地位相同,竟然是“廣東話”。評定它不單是方言。全球講廣東話的人有1.2億。
      梁麗芳這個半土生真情流露,對大家說:“今天是我25年來最快樂的一天!”我有一句相似的話,當時不便對大家說:“今天是我74年來生命最危險的一天!”
      事緣當天由我與施慧卿帶領嘉賓們遊覽,我負責烈治文,她負責溫哥華。我們看了2010年的“冬奧”烈治文速滑場館,它在最頂尖的國際體育場館大賽中,擊敗“鳥巢”等,獲第一名、金獎。施慧卿帶大家到UBC一個懸崖下的海灘遊覽。回程在陡峭的石級上,我突然全身無力,暈倒。是因為血都運行到腳上,腦部缺血。幸好我身旁正是加拿大、美國的心臟專科先驅尹浩鏐、拉斯維加斯作家協會會長,即時急救。否則,暈倒倒地,傷腦,成植物人。
      這真是意外。當天早上,尹醫生還讚我的體魄、表現,像四十歲的人,比實際年齡年輕三十多歲,我也自覺體能比同行的人都好。因為年青時每個星期天都去爬山,風雨不改,每次六、七個小時、甚至十小時以上。我與我會名譽會長貝鈞奇早就認識於45年前,那時我不到30歲,他不到20歲,是一起爬山的朋友。(上)

      作者﹕ 韓 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