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字體:

再听談鬼
( 2012-08-31 )



      蒲松齡的《聊齋志异》還是好看,中國那麼多志怪小說,不能不首推他第一,無他,文字优美而丰腴。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到底是筆記体,略顯單薄,用字意達而少文飾,但有几處罵人卻是罵得痛快,當然他板起面孔來教育人的時候,我就一跳而過。
      儒者總是以天下為己任,有時敬佩他們執着,有時卻又厭煩他們姿態太高,況且如果肩負的題目太大,我難免替他們感覺心虛。
      《閱微》里面有個故事有趣,錄在這:“天津某孝廉,与數友郊外踏青。皆少年輕薄,見柳蔭中少婦騎驢過,欺其無伴,邀眾逐其后,嫚語調謔。少婦殊不答,鞭驢疾行。有兩三人先追及,少婦忽下驢軟語,意似相悅。俄某与三四人追及,審視正其妻也。但妻不解騎,是日亦無由至郊外,且疑且怒,近前訶之。妻嬉笑如故,某憤气潮涌,奮掌欲摑其面,妻忽飛跨驢背,別換一形,以鞭指某數曰:見他人之婦,則狎褻百端;見自己婦,則恚恨如是,爾讀圣賢書,一恕字尚不能解,何以挂名桂籍也。數訖,徑行。某色如死灰,殆僵立道左不能去,竟不知是何魅也。”
      這是罵人輕薄,看見別人的妻子就去拉拉扯扯,發現自己的妻子不軌,立馬就失態了要打人。細究意思几乎是個縮小版的《肉蒲團》,擴大适用范圍就是圣人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這個故事雖然還是勸誡,但這個勸誡我看了心里舒服,但多少肉身啊,總參不透。
      而《肉蒲團》和《金瓶梅》是“風月寶鑒”,要反着照,但看書人多半做了賈瑞。
      《紅樓夢》倒是正着照,不做因果觀,有宿命論,但它的宿命論和小儿女的情愛一樣,都是虛晃一槍,要仔細看進去,作者只是滾滾紅塵中的悲憫心腸,所以讓人感傷,覺得繁華落盡,人力難為。倒是前面兩部書讀了都讓人神旺,明小說到底是比清小說多些元气在,年紀越大,越要看些熱鬧的才行。
      本來是談鬼,跑題儿跑到這里,打住。

作者﹕青  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