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的某個子夜,凌晨一兩點,一名首都衛戍區的軍官帶着幾個軍人來到周恩來的胞弟周同宇的家裏,向他宣讀了拘捕令。這是怎麼回事呢?
愛周恩來的影響,周同宇1924年就加入中共,如果不是因為一個姑娘讓他飽嘗失戀之痛,他可能不會脫離“革命”的道路。失戀了,他跟上級請假去了外地,原則性很強的哥哥誤以為他擅離職守,嚴厲地批評了他。可能是因為性子倔強,也可能是因為小資產階級的搖擺性,周同宇脫離了中共組織,在東北和華北做小職員。
中共建政時,周同宇45歲,希望能繼續為政府做些工作。周恩來卻嚴肅地建議說:“我看你應先去上‘華大’ (指華北人民革命大學)學習後才能為人民工作。”當時,周同宇夫婦已經有了秉德、秉鈞、秉宜和秉華四個孩子了。所以周恩來讓弟媳王士琴先在家照顧孩子。
周同宇在“華大”學習一年後,1950年畢業,被分配到北京鋼鐵局當科長,後來又調到冶金部。他曾先後擔任過華北鋼鐵局工務處副管理員,重工業部鋼鐵局供銷處秘書,購運總站副部長,倉庫管理科科長等職。1963年6月,周同宇因身患嚴重胃病,年歲也較大,就提前辦理了退休手續。
退休後的周同宇除了輔導孩子們的功課外,也參加一些社會活動,有時與劉少奇夫人王光美的哥哥王光琦及兩位教授相約聚餐,改善伙食,聊聊天,當時有人戲稱他們的聚會是“神仙會”。
“文革”期間,江青為了整劉少奇,想方設法找材料,當然要“挖”到王光琦身上,進而找到周同宇,周同宇也就成了“劉少奇黑線上的人物”。“中央文革小組”顧問康生把“神仙會”誣衊為“反革命聚餐會”,驚動了毛澤東和周恩來。
至於周同宇被捕入獄的真正原因,共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法是周恩來連累了他。周恩來的政敵希望借此事攻擊周恩來,就無限上綱上線,弄出一個反革命聚餐會,把周同宇弄成涉嫌參與反革命組織的“反革命分子”。
還有一種說法是劉少奇的妻舅連累了他。劉少奇被打倒後,王光琦受到株連,被抄家了,審查者從其家中的請柬中,發現了周同宇等人的名字,紅衛兵懷疑他們從事特務活動,就將周同宇之外的人全部抓起來。風聲鶴唳中,一位老教授自殺了。死了人,問題就大了,材料很快上報到“中央文革小組”,康生批了幾個字,說:“請總理閱。”
不管是哪種說法,最後的結果都是將周同宇交給了周恩來。可能是為了避嫌的原因,周恩來還將此事報告了毛澤東。毛提出兩個建議,一是將周同宇交給紅衛兵,一是將周同宇交給首都衛戍區,控制起來後再由組織查證,並坦言自己傾向於交給首都衛戍區。
當毛澤東請周恩來酌處的時候,周給公安部的兩個負責人寫了一張批示,請他們命令首都衛戍部隊,連夜將周同宇拘留審訊。批示上,周恩來還用蠅頭小楷註明了弟媳和侄兒侄女的姓名,末尾還不忘寫上弟弟家的住址。依照中國的文化傳統,這是一則大義滅親的故事。
要說周恩來完全沒有保護無辜的弟弟,也與事實不合。據說,周恩來向毛澤東報告之前,曾找首都衛戍區司令員商議過,對方建議周恩來,與其讓紅衛兵亂來,不如把周同宇交給軍隊,用拘捕的形式把他保護起來,與部長以上的高官們關在一起。也許就是這個原因,失去自由的周同宇保住了性命。
1975年,周同宇被釋放回家,不過半年,哥哥就溘然長逝。舉國哀悼中,7年未曾見過兄長的周同宇卻不能出席追悼會,因為他還未徹底平反。他只能自設靈堂在家祭奠。當時的他並不知道,哥哥在臨終前依然惦記着他,拜託夫人照顧他。
文:謝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