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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逐岸漂移 運河漸行漸遠
( 2012-07-06 )



為守護和傳承這一珍貴的歷史文化遺跡,鎮江對西津渡進行了大規模的修復和重建。新華社資料圖片

鎮江是長江下游南岸重鎮,長江與縱貫南北的京杭大運河在此交匯。大運河鎮江段全長42.6公里,是運河歷史上最早開鑿的地段之一。穿城而過的古運河是鎮江的母親河,西起京口閘,東抵諫壁鎮。“舳艫轉粟三千里,燈火臨流一萬家。”清代詩人這句詩說的就是運河與鎮江的關係。而如今,鎮江離運河越來越遠了。

      史上更多著名的詩句描述的則是長江與鎮江的關係,例如 “春風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作為太湖流域漕運及東南各地土特產北運的必經口岸,鎮江連接着江南與江北。這個城市因水而生。
      鎮江的運河時代是從唐宋到明清時期。漕運興盛的年代,鎮江是太湖流域漕運及東南各地土特產北運的必經口岸,出現了“舳艫轉粟三千里,燈火臨流一萬家”的景象。《新京報》報道,鎮江市中心古運河沿岸一帶至今仍保留着“丹徒碼頭”、“丹陽碼頭”等地名,這些地方都曾經是客船出發和到達的地方。如今小小的一塊牌子,鑲嵌在古運河邊的巷口,像是時光深處的一塊胎記。現在的丹徒是鎮江的一個區,丹陽是鎮江下屬的縣級市。在丹陽碼頭附近住着的閆大爺,爺爺一輩就從老家徐州遷移到鎮江,附近的人家很多也都是從江北過來的:“揚州、徐州、蚌埠來的都有,聽說還有祖上是旗人的。”他所說的“旗人”,指的是乾隆年間調駐鎮江的旗兵。
      後來,京杭大運河入江口東遷,鎮江古運河漸漸失去了航運功能,在城市建設的飛速發展中,甚至一度名列“黑臭河流”名單。鎮江文化人王川介紹說:“1990年代初鎮江就啓動了古運河整治工程,大部分做的是景觀工程,我覺得還不是從根本上對運河文化的梳理。”說到景觀,西津渡就是鎮江最顯眼的名片,稱為 “一眼看千年”的旅遊景觀。近代運河衰落之後,對城市發展影響最大的就是西津渡碼頭及其周邊。
      關於運河與鎮江,鎮江文化人王川說了兩件新聞事件。2009年,在鎮江發現宋元糧倉、元代石拱橋、明清驛站和衙署,這也是鎮江作為運河漕運樞紐的實證,併入圍2009年度中國十大考古新發現。
      考古專家稱,在1794公里長的大運河上,就沒有發現象鎮江這種宋元時期的糧倉遺址,所以這一發現對大運河申報世界文化遺產非常重要。“當時媒體非常關注,結果就不了了之了,現在在糧倉遺址的上面蓋起了鎮江最高端的樓盤‘如意江南’。”據說樓盤會建造一部分倣古建築,但是王川覺得:“那已經沒有意義了。”
      另外一個新聞事件發生在不久之前的2012年4月。位於丁卯橋路運河廣場的大型雕塑“運河之母”揭幕,這是鎮江進行運河景觀改造的一部分內容。一座巨大的黃銅雕塑,女性頭部呈現在運河水面之上,頭髮向兩邊散開,她有着目光低垂、含笑不語的面部表情。在鎮江,關於“運河之母”的討論頗多。王川認為,運河不是自然形成,也不具備特別的象征意義,因此“運河之母”的提法有編造之嫌,並不是每座山每條河都有“母親”。同時,在藝術設計上,“運河之母”體量過於龐大,缺乏江南女性的柔和秀美,很難融入周圍環境。
      因為鎮江獨特的地理位置,交通方式的變遷對這個城市影響頗大。從運河的漕運時代到長江航運時代再到鐵路時代乃至現在的高鐵時代,“鎮江似乎沒有被拋棄過,但是再也無法超越過去的輝煌”。
      鎮江文化人王川覺得,鎮江與運河的關係,比不上蘇州、無錫、紹興,“紹興的運河做得不錯”,甚至是杭州,“雖然杭州主要是依靠西湖,但是運河也是活的”,“鎮江離運河越來越遠了,無論是空間距離還是心理距離”。

      大門緊鎖 人去樓空
      沿着西津渡街往深處走,沿街能看到“民國元年春長安里”、“德安里”等題額,但多數都大門緊鎖,人去樓空。“長安里”,這條有着古典名字的街巷,每搬遷一戶都會在大門上刷上一個大大的“ok”,兩條狗靜靜蜷縮在角落裏舔舐着身子。如果站在西津渡的最高處雲台山山頂,就能看清整個西津渡的面貌,等待被改造的一片倣古屋頂,好像是沉睡放置的盆景,不遠處就是浩浩長江水。
      在伯先公園附近的大興池(圖),這是老鎮江所熟知的百年浴室。據說大興池晚清時就有,民國時期風格的門樓已被時間侵蝕剝落,大門被圍欄擋上,正在進行一場恢復性建設。據說1938年曾增設女子浴室,當時開風氣之先,而今女浴室已經關閉。洗浴要買“浴籌”,過去“大興池”門前排隊買籌子的盛況也都留在了記憶深處。但就算是現在,總有人在上午就枕着陽光走向浴室,走向自己熟悉現在又看起來不合時宜的一種生活。
      而當地人陳長生決定以自己的“頑固”在西津渡街上堅持下去。他開了一家“萬順昌狀元餅”店,煤球爐、鐵烙、斑駁的木櫃檯、牆上被煙火熏黃的張貼畫。陳長生每天下午都會坐在家門口烙狀元餅。這是一種薄薄脆脆的餅子,有着雞蛋牛奶蜂蜜融合的香甜。為什麼叫狀元餅?他解釋說因為當年很多秀才要從西津渡上船,坐船順着運河北上趕考,長路漫漫,就帶上這種干糧上路,順便討個好彩頭。

      江北話特色 活在方言中
      接觸鎮江應該從咿咿呀呀的戲曲聲中開始。中山橋附近,鎮江最繁華的地帶,古運河從這裏經過。已經喪失運輸功能的運河,水波凝滯。傍晚時分,老年活動中心裏的吹拉彈唱,正唱到“朝霞映在陽澄湖上,蘆花放,稻穀香岸柳成行。全憑着勞動人民一雙手,畫出了錦繡江南魚米鄉……”故事發生地距離鎮江不遠,描述的自然景象也可以挪用到鎮江。
      當地人吳阿姨卻覺得鎮江是個奇怪的地方,“和蘇州、杭州、無錫、常熟都不太一樣,和我們下面的丹陽也不一樣,說話也不同,我們鎮江人是比較爽快的”。
      鎮江地處吳淮兩大方言的交界地帶,鎮江話頗有北音,沒有吳儂軟語的輕柔,與毗鄰的丹陽迥異,而與大江彼岸的揚州又沒有什麼差別。“我們最喜歡的是京劇,越劇也行,我們這邊是不聽評彈的。”
      鎮江作家王川覺得鎮江“肯定是江南嘛,長江的南面。但是江南人又覺得鎮江有點像江北。但無論怎麼說,鎮江都是屬於長江的”。鎮江出產一種鰣魚,每年春夏之交,這種魚從沿海洄游到鎮江附近的江中產卵,季節性很准,故有“時”魚之稱。鰣魚以肥美、鮮嫩而著稱,其中以焦山、大港江域所產味道最美。
      據說鰣魚十分愛惜自己的鱗片,一觸魚網便不再動彈,蘇東坡聽說後大為驚詫,把鰣魚稱為“惜鱗魚”,面臨再大的風險,也不喪失天性。不知這是不是也在說鎮江人性格中的自愛與爽快。
      而鎮江和運河的關係,就像現在運河在鎮江的地位一樣,“說起來有點遠”。鎮江的移民很多,特別是江北來的,方言就是活着的最好的佐證。
      王川介紹說:“鎮江話方言屬性變化的原因大致有政治、經濟、自然地理與交通幾個方面,很大一部分也和運河有關。晉室南渡,鎮江成了江南最大的僑郡,來自北方的僑民直接導致了方言性質的變化。後來的安史之亂、黃巢起義、宋室南渡都加強了鎮江方言的北化。運河的開鑿,使鎮江漕運口岸地位及軍事地位大大提高,江淮水系溝通了江淮人民,必然也溝通了方言。五代與北宋時期,黃河下游多雨,水災頻繁,北方人繼續不斷南下。”

 



西津渡街。網上圖片

鎮江美景。網上圖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