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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廢墟上崛起 唐山依靠鋼和油
( 2012-05-25 )



“相當於四百枚廣島原子彈在距地面十六公里的地殼中猛然爆炸,強烈的搖撼中這座百萬人口的城市頃刻間被夷為平地。24萬人死亡,16萬人重傷。”這是馮小剛在《唐山大地震》中的表述。提到唐山,躲不開那場大地震。現在的唐山,從某種程度上說,始建於地震之後。

      1976年7月28日,北京時間凌晨3時42分53.8秒,在距離北京只有150公里的河北省唐山市,發生特大地震,震源距地面6公里,唐山市頃刻間夷為平地,全市交通、通訊、供水、供電中斷。事隔三年之後的1979年11月17日至22日,地震學會成立大會時,中國官方首次披露:242769人死於地震,16.4萬人重傷,直接經濟損失54億元(人民幣,下同)。唐山大地震發生之時,正值文化大革命的末期,數年後,中國開始實行改革開放政策,唐山市得以重建,目前的唐山,是中國的工業重鎮——2011年,唐山市GDP達5442.4億元,連續8年位居河北省首位。


      渤海灣中一小島
      唐山發展的切入點,是曹妃甸。曹妃甸,本是渤海灣中一小島,據說當年唐朝皇帝李世民跨海東征、得勝還朝、船行至這片島嶼時,隨軍的曹妃因病去世,李世民遂下旨在島上建三層大殿,塑曹妃像,小島從此得名“曹妃甸”——“甸”,古代指郊外的地方。
      曾經,曹妃甸是一個在中國地圖甚至河北地圖上都很難找到的地方。2002年,首鋼將搬遷至曹妃甸的消息,讓曹妃甸一舉成為了全中國乃至全世界關注的焦點。2005年4月28日,新首鋼《曹妃甸鋼鐵廠建設大綱》設計完成,2005年10月21日,首鋼京唐鋼鐵聯合有限責任公司在曹妃甸掛牌,2006年7月29日,胡錦濤視察曹妃甸時指出:“曹妃甸是一塊黃金寶地,是唐山和河北發展的潛力所在。”
      事實上,河北一直是中國傳統的鋼鐵大省,唐山更是因煤而生,因鋼而興,曾是世界上最大的“鋼鐵城市”,鋼鐵產能佔全國十分之一。但與之相伴的,是高污染。2004年、2007年,唐山因污染問題兩度被國家環保總局點名,甚至遭遇“區域限批”。唐山市為此專門召開會議研究解決辦法,制定新規,包括不准再違規新上增鋼增鐵擴張產能項目;不准違規新上增加污染物排放總量的項目,等等。連續幾年的大力整頓後,唐山市的工業污染狀況有明顯改善,但唐山市一位法官直言,如果一定要求企業環保資質都齊全的話,那唐山的鋼鐵企業大多都無法開工運營。


      冀東南堡有油田
      除了鋼鐵,唐山還有油。2007年,中國總理溫家寶在冀東南堡油田宣布,經過幾年的勘探,在這裏發現了一個儲量10億噸的整裝優質大油田,消息一經發布,世界原油價格一度下跌,業界甚至將此反應命名為“南堡效應”。而這個讓溫家寶“興奮得睡不着覺”的大油田,正是位於唐山市境內的曹妃甸港區。
      南堡油田橫空出世之後,曹妃甸港區迅速引來的三大石油巨頭:中石油、中石化、中海油,紛紛來此推動原油碼頭、儲油基地等重大項目,分析界樂觀預測,一個“大碼頭、大鋼鐵、大化工”的世界級重化基地,將很快在曹妃甸現身。不過在2011年康菲渤海溢油事件之後,中國越來越地意識到,渤海周邊工業布局的加速,將對半封閉的渤海海洋生態構成更大的壓力。
      《河北省沿海地區總體規劃(2011-2020年)》中特別明確,要實施“生態功能區管制”,強化對海岸線等重要生態功能區的空間管制,嚴格禁止開發建設項目隨意侵佔和破壞生態保護區。任重道遠。                      下轉頁56

      “想開了” 新富有錢就買車
      在唐山北部山區,蘊藏着豐富的礦產資源,其中鐵礦資源總量超過60億噸,次於鞍山,多於攀枝花,為中國三大鐵礦集中區之一。此外,在開平、灤縣有煤礦,在遵化、遷西有金礦,在南堡、曹妃甸有石油資源……資源富豪成為唐山新生代富豪的主力。
      張鬥(化名)說,在鐵礦石價格狂漲的時段,他的一位朋友憑借囤積的幾千噸鐵粉,輕輕鬆松地就賺了幾百萬,“在唐山,一年收入上億元的人不在少數。”唐山市政府一位官員表示,唐山的礦主們發家後,一般首先要做的就是買輛進口名車。一個誇張的說法是,“不管什麼牌子的好車,只要能出現在中國,第一輛肯定就在唐山。”
      地震對唐山人的消費心理影響很大,“我有100萬,我就敢花80萬買輛好車”,“把一切都想開了。”而且很多唐山富豪寧願自己在山上蓋山莊、造別墅,也不太樂意到城裏購置房產,所以與其他城市不同的是,這些頂級名車大部分並不在唐山市區,而是集中在了遷安、豐南、古冶等附近縣區裏。
      唐山之得名,可以追溯到千年之前,唐太宗李世民兩次東征高麗,駐紮於渤海之濱的大城山,將山賜唐姓。而唐山這片土地之下豐富的“黑金”礦產突然間大放異彩,則始於19世紀中葉的洋務運動,而且最先在唐山開煤礦的,不是唐山人,而是廣東中山人。
      1876年,香山(今廣東中山)人、時任上海輪船招商局總辦的唐廷樞,受命創辦開平煤礦,拉開了唐山市“由煤而建”的歷史帷幕。隨着唐廷樞而來的以中山籍為主的廣東工匠,成為唐山的第一代產業工人,至1920年代,客居唐山的廣東人有2500人左右,他們在廣東街上開辦了大量商號,幾乎清一色以“廣”字打頭,有經營藥材的廣生堂、廣和堂、廣平安,也有經營南貨的廣萬祥、廣隆昌、廣吉祥。如今,廣東街和一大批廣字型大小商號,都沉澱在這座城市的記憶深處。
       “洋派”也是老唐山獨具特色的一面。曾有18個國家大約500多名西方人在開灤礦區供職,舊時,沿唐山礦西側有一條平整的水泥馬路蜿蜒穿越西山,直達鳳凰山南麓,馬路兩邊的綠蔭深處,是一幢幢暗紅色優質缸磚砌成的西式樓房,這就是專供礦區外國高級員司居住的別墅區,據統計,頂峰時期,礦區共有洋房1071所。

      京唐鋼一直是虧損
      京唐鋼項目自2009年投產至今,淨虧損已超過50億元(人民幣,下同),今年一季度,已淨虧損9.13億元,不過首鋼方面表示,“京唐現在是虧損,並不代表以後還虧損。”
      京唐鋼項目是首鋼搬遷配套建設的主要承載工程,從2007年開始建設。首鋼內部一位要求匿名的專家強調,平地新建一座千萬噸產能的鋼廠,這在世界範圍內也是絕無僅有的,而且現在也不像計劃經濟時代,能調動鞍鋼寶鋼的技術人員來支持,全靠首鋼一己之力來摸索和建設,遭遇暫時的虧損可以理解。
      中國僅有的兩座5500立方米高爐,分別於2009年5月21日和2010年6月26日在京唐鋼投產,上述專家強調,這兩座高爐如果存在設計上的小瑕疵,是可以討論的問題,但不能因此一棒子把這個項目打死,“連很多外國專家都豎起大拇指說我們是最好的”。他認為,首鋼搬遷和新建鋼廠實現正常生產都需要一個過程,“至少需要兩三年的時間才能摸索好、利用好”。
      有分析師則針對京唐鋼虧損的現象表示,目前鋼鐵業大環境不好,在上游原料成本過高和下游市場需求低迷的情況下,一些傳統國有企業的管理弊病很容易暴露出來;另外,首鋼這些新建的產能主攻的是高端板材,但是偏偏板材在國內已經出現過剩的跡象,市場需求甚至幾年內都難有大改善。中鋼協副秘書長遲京東也認為,京唐鋼虧損的情況也許能緩解,但是不太可能完全扭虧,因為目前全行業都不景氣。
      在京唐鋼持續虧損的情況下,遷鋼事實上已經成為首鋼鋼鐵主業的母體或核心,所以即使是首鋼旗下上市公司首鋼股份,目前也選定把遷鋼注入,以實現和石景山廠區停產產能的置換,這樣做的理由在外界看來,主要就是遷鋼是目前首鋼所屬最優質的鋼鐵資產。
      不過,遷鋼置換進上市公司的方案遲遲沒有成行。有分析說,首鋼的搬遷因為是異地重建,所以始終牽扯一個稅收繳納的問題。早年中央政府曾明確首鋼的企業所得稅還在北京總部交,增值稅除外。現在如果遷鋼進入上市公司,那麼也將劃歸到北京市國資委,原來上繳給地方的稅收也將隨之變化,地方政府能答應嗎?

      河北鋼鐵整合“圍堵”首鋼
      首鋼曾想在京唐港建設一座新鋼廠,但是沒有獲得政府部門的同意,當時的說法就是,河北省會把京唐港留給自己省內的鋼鐵企業。
      早些年首鋼面臨搬遷時,曾被河北省的地方政府官員視作一隻金鳳凰,誰都想把這個利稅大戶拉到自己的地盤上,而且當初甚至有以首鋼為尊整合河北北部鋼鐵企業的潛在設想,這一切只是因為,那時候還沒有後來已經成為世界第二大鋼鐵企業的河北鋼鐵。
      2008年夏天,作為中國鋼鐵第一大省,河北省最終把自己省內南北兩大鋼鐵集團“拉郎配”,整合在了一起,成為河北鋼鐵集團。河北鋼鐵至今都被認為是政府主導下的最成功的鋼鐵企業整合案例,2010年,河北鋼鐵鋼產量達到4478萬噸,穩居世界第二位。
      在京唐鋼成立時,唐鋼曾入股49%與首鋼共同投資,但是時至今日,把唐鋼收入旗下的河北鋼鐵卻正在辦理撤出京唐鋼股份的事宜。業界傳言,這是因為河北鋼鐵在京唐鋼始終說不上話,想控股又不成,只能退出。對此,首鋼董事長朱繼民感歎:“各家企業都有自己的想法,退出也可以理解”。
      在河北鋼鐵的圍堵下,首鋼一度想通過重組進入山西,今年4月,山西省政府已經明確,由太鋼和首鋼充當山西省內鋼鐵業整合的主體。但是時至今日,首鋼在山西境內依然沒有任何動作。山西省鋼鐵工業協會有關人士稱,在整合方面,山西省政府也只是一廂情願,省內企業情況複雜,各有各的算盤。

      百年老企業 變身成景點
      唐山的啓新水泥廠是中國第一家機械化生產水泥的企業,有百年歷史,近日,這家水泥廠變身中國首座近代工業博物館,對遊客開放。
      啓新水泥廠由開平礦務局首任總辦唐廷樞於1889年創辦,被稱為“中國水泥工業的搖籃”,中國第一袋水泥就在此生產。所產馬牌水泥,1904、1905、1911和1915年分別在美國、意大利、巴拿馬等國獲優等、頭等獎狀及獎章。近年來,隨着唐山市區的擴張,啓新水泥廠逐漸被城市包圍,變成了城市的一部分。由於大量排放粉塵,成為當地嚴重的污染源之一。2007年,唐山市決定“退企還綠”,啓新水泥廠即整體由市區遷往市外。2011年1月,中國首座近代工業博物館在啓新水泥廠原址上開工建設。 
      另外,“井下探秘遊”近日亦正式對外開放,它是利用原唐山礦建礦初期開鑿的古老巷道——“半道巷”建成,展現了開煤礦這個中國最老煤炭企業從原始採煤到現代採煤的演變進程。





▊大地震三十年後的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