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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了回獸醫
( 2012-03-30 )



      我醫了一條魚。
      早就知道魚不好養,以前養過一缸鸚鵡,接二連三地死去,我連呼罪過,但還是接二連三地去寵物店填充新鮮血液。蓋因它們要成群結隊才好,紅彤彤遊起來不僅氣勢非凡,鼓圓了臉腮還小孩般可愛,放在我的大酒杯魚缸裏,呼啦啦過來,呼啦啦過去,家裏就好像點上大紅燈籠一樣喜氣洋洋。於是我就義無反顧地做了三年的鸚鵡魚殺手,死一條買一條,買一條又死一條,直到有天先生看不下去,因為他無意當中知道了鸚鵡魚多少錢一條,掰手指頭算明白之後,就用一棵盆景鐵樹,把我的大酒杯魚缸的地兒給占了。
      後來家裏又養了兩條鬥魚,這次是先生帶回來的,小孩子們纏着他要狗要貓,他靈機一動,買了兩條魚回來,還挺會買的,一條紅,一條綠。一年以後,綠色的魚死了。挺奇怪的,我按時換水,極少餵食,偶爾讓它曬太陽,溫度恒定,而且我從不過度打擾,但它竟然死了。不久之後,紅色的魚也病了,先是斜着遊,然後豎着遊,等到我注意到的時候,它干脆臥在盒底把尾巴裙擺一樣鋪在小石子上,任我把玻璃敲爛也一動不動了。我猜它可能和綠色的魚一樣,生病了,但這次不同,機緣忽動,我決定醫它。
      也沒有別的方子,跟人一樣,有細菌了,咱就上抗菌素唄,家裏還有我吃剩的,於是我先生就看見我往魚盒裏撒頭孢藥粉,他還疑惑,這管用嗎?我說當然管用了,我這一顆放到中世紀能治黑死病呢。他說隨便吧,反正也快死了。
過了三天,毫無起色,還是歪在盒底,先生說死了,扔了吧。我好幾次拿起盒子,稍一晃,這魚就奮力地一沖,升了一半又複還盒底,起不了床的秦可卿似的。我說還活着呢,留留吧。有時也難免心急:你要活就活,要死就死,不死不活算什麼啊。罵兩句還是管用,第四天,魚竟然活了。先是遊,而後竟然能躥到水面上吃東西,還是斜着,但精神好,偶爾還擺尾巴,終於像個魚的樣子了。生命的全部意義不就在於活着嗎?至少對這條魚是這樣。而我,在成功地養死很多條鸚鵡魚之後,終於救活了一條鬥魚,生與死,有時只在心念之間,這麼想,真令人頓起敬畏之心,怎敢不小心守護?護生也是護心啊。

      作者﹕青  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