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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獨秀隱居仍遭監視
( 2012-03-30 )



陳獨秀

陳獨秀晚年時,居住在四川省江津縣的鶴山坪,住宅名叫石牆院,是朋友借給他的。
1940年8月2日,陳獨秀心臟病發作,在夫人潘蘭珍的陪同下,到江津縣城鄧仲純開設的延年醫院看病,當夜就住在醫院裏。次日上午,因病情無大礙,夫婦返家。因為路程約20華里,又多是山路,所以他們僱了轎子。潘蘭珍不時叮囑抬轎者:“請你們慢點,穩點,老先生心臟不好,血壓又高,快了他受不了。”
快黃昏時,他們回到石牆院,發現家中被盜。當然,因為貧窮,僅被盜去幾件衣服,但陳獨秀的關於文字學的文稿也被竊去。這就奇怪了,竊賊為何要偷文稿呢?
兩天後,縣警察局破案,衣物被追了回來,但文稿卻一頁也沒找到。陳獨秀認為,此事不是民宅被竊這麼簡單,一定還有政治背景,文稿丟失就是重要的線索。
陳獨秀的懷疑是千真萬確的。他曾是共產黨的總書記,縣城不住卻偏要隱居在山間,來看他的人又多,既有共產黨的要人,又有國民黨的大官,還有社會名流等等。因此,國民政府對他很不放心,暗中派特工監視。
特工們見他整天閉門伏案寫字,又不知他寫些什麼,寫給哪些人,於是便蓄意製造了盜竊的假相,以檢查他的行動和書信。事發後,江津縣長黃鵬基曾對記者說:“重慶方面很不放心陳獨秀,經常派人來問陳獨秀的行動和瞭解與他交往的人。”
陳獨秀同鄉好友朱蘊山說,當時曾有個德國人打電報到江津問候陳獨秀,國民黨特工即登門打聽電報內容。由此可見,陳獨秀雖隱居江津,卻一直處於國民政府的監視之下。
有一次,章士釗與一友人去江津看望陳獨秀,晤談結束後,陳獨秀送客人走了一程,便不再前行。他說:“我只能送你們到此,不能再越雷池一步了!”
這足以說明,陳獨秀在江津是不自由的。陳獨秀對此,心中也是明白的。他表面上雖然自由,但實際上從南京監獄出來後,所到之處均受到當局的監視,形同軟禁。
陳獨秀在給朋友何之瑜的信中,談到當局派秘探偵查他的情況時說:“他們願意刺探的約三件事:(一)我與中共有無關係;(二)我有無小組織;(三)我有無反對政府的秘密行動。其實一件也沒有,再加言行慎重些,他們能探聽到什麼呢?”
章士釗在重慶聽說陳獨秀家中被盜後,揮豪寫下《獨秀盜詩》,表達了他對盜賊的譴責和對陳獨秀的同情。陳獨秀與章士釗是早年的摯友,曾在一起共過患難。在南京當局法庭審判陳獨秀時,章士釗敢於為陳獨秀辯護,而陳獨秀卻不領老朋友之情,當庭宣讀了自撰的辯訴狀,一時傳為佳話。但陳獨秀避難江津後,又得到章士釗多方面的關照,所以章士釗寫了這首詩,以表達他對陳獨秀的同情:
亂世百不道,盜道亦互輕。
朱門不敢動,翻動鶴山坪。
坪中伊何人,寂寞一陳生。
陳生曠無有,殘稿東西橫。
並此且略去,賊意吾難名。……
這次竊案徹底打破了陳獨秀隱居的平靜,他的精神受到嚴重打擊,心情極度抑鬱不振,寫作興趣驟減,時時叨念他那失去的文稿,希望能失而復得。那文稿是他在病中嘔心瀝血,一個字一個字地摳出來的!
陳獨秀對鶴山坪的環境也不樂觀,他想搬到遙遠的貴州等地,他在給友人楊鵬升的信中說:“當地形勢不可居,擬九月赴渝治病,至多住一個月,即擬移居赤水或江安縣城居住,不知此城中兄有摯友否?”然而,何處是人間淨土呢?最終,他還是留在了鶴山坪石牆院,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文:王克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