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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德的最後日子
( 2012-03-16 )



朱德接見少數民族演員。 網上圖片

      接上期
      5月21日早晨,成仿吾接到朱德秘書的電話,說是朱委員長要來看他。成仿吾推辭說不行,應該他去看望委員長。但朱德堅持要去。這樣,90高齡的朱德專程來到中央黨校成仿吾的宿舍。
      朱德鼓勵成仿吾:“這個新譯本很好,沒有倒裝句,好懂。這對學習普及馬克思主義很重要。這個工作很有意義。”朱德還詳細瞭解了成仿吾的工作情況。當成仿吾問到朱德的健康情況時,他回答:“中央對我照顧得好,消化情況不壞。”
      臨別,朱德囑咐成仿吾:“工作一定要跟上形勢,要保重身體。我們隊伍中老同志不多了。”成仿吾陪着朱德坐車繞着校園看了一下,便握手告別。成仿吾沒有想到僅一個多月後,朱德就與世長辭。
      6月21日上午,按照有關方面的安排,朱德要會見澳大利亞聯邦總理瑪律科姆‧弗雷澤。早晨,朱德起床後,感到身體不太舒服。家人勸他立刻休息,不要再工作了。朱德聽後搖了搖頭:“這是黨安排的工作,我怎麼能因為身體不好而隨便不去了呢?”
      吃了藥,他乘車前往人民大會堂。踏進大會堂,來到預定的會見地點——迎賓廳時,卻沒有往日那種迎賓的氣氛。原來,瑪律科姆•弗雷澤總理的時間推遲了,而竟然沒有事先告知委員長。
      正是盛夏季節,北京城裡驕陽似火,燥熱得炙人。由於不知瑪律科姆•弗雷澤何時來到,朱德只好在人民大會堂裡一間放有冷氣的房間裡靜靜地等候。
      不知不覺,將近一個小時過去了。迎賓廳的氣氛變了。瑪律科姆•弗雷澤總理的車隊緩緩駛進大會堂……
      回到家中,朱德便感到身體不舒服,有些咳嗽,伴有低燒。經醫生診斷,是患了感冒。到了25日晚上,又出現了腹瀉,醫生建議立即住院治療。朱德想到次日要會見外賓,堅持說:“不要緊,等明天我會見了外賓,再去住院也不晚。”因為身體不適,他沒有再接見外賓,外事部門對會見上有關安排做了調整。
      26日,朱德因病情加重,被送入北京醫院治療。
      這時,秘書尹慶民與朱家商量,想利用朱德住院這個機會把他的浴室給改造一下。原來,新六所的臥室沒有衛生間,進進出出很不方便,中辦知道後,便曾想把這裡改造一下,可是朱德說什麼也不同意:“我們一進城,蓋了些高大的樓房,但現在好多老百姓都還沒有房子住,人口發展比房子發展快得多。像我這樣的幹部,你們不能光說照顧我年歲大了不方便,還要看到我歲數大了做不了多少事了。這樣的房子對我來說就不錯了,我們國家還很窮,為我,就不要花過多的錢了!”
      中辦管理局副局長李維信見朱德不同意,就反復解釋說只作一次正常的維修,不是改造,如果不及時維修,將來壞了,損失可就大了。
      聽李維信這麼一說,朱德這才勉強同意。於是,利用他一次去北戴河的機會,中辦管理局將房子給“維修”了一下,將朱德的辦公室改成了衛生間與臥室相連,又將餐廳改成了辦公室,並在院子裡擴建了一個新餐廳及一個理髮室。
      當朱德一回家,看到自己的“生活”徹底變了樣,非常生氣,反復批評秘書和工作人員:“這是改建麼?!你們這是跟我搞策略,這是非常不好的做法!”
      然而生氣歸生氣,木已成舟,只得勉強接受。但這一次改造留下的唯一遺憾就是衛生間的澡盆是按當時市場的標準尺寸做成的,盆的邊沿比較高,而且地面的瓷磚也特別滑,沒有考慮到一個老人使用它的實際情況。以至在以後的幾年中,朱德每次的洗澡便成了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必須在兩三個人的幫助下才能順利完成洗浴。
      這次朱德住院了,秘書抓住這個時機趕緊向中辦管理局協商加班加點地將浴室進行了改造。可是誰也沒有想到最終老人一天也沒有享受過。
      幾天後,朱德的病情稍有緩解。當時,天氣很熱,病房在四樓,沒有空調,把房門、窗門全部打開同樣燥熱。康克清想為他爭取調整一下病房,可是他說什麼也不同意:“進到醫院來,一切聽從醫院安排。他們自有他們的道理,不能再給他們添麻煩。”
      但進入7月後,他的病情又再次加重,多種病症併發,醫生說“心臟衰竭、糖尿病嚴重、心肌也有問題”,又增加了腸胃炎等,高燒一直不退。
      接着組織會診,提出多種治療方案。同時,成立了以中央軍委副秘書長蘇振華為組長的醫療組。時任衛生部長的劉湘屏是組員,同江青關係密切,儘管每天都來看望一次朱德,但缺少真誠的關心。有一次,劉湘屏問負責朱德總醫療的主管醫生:“還能拖多久?”
      7月1日,朱德把秘書叫到床前,問道:“今天是黨的生日,報紙該發表了社論了吧!念給我聽聽。”之後,又提出要給他念書、念文件。秘書為了讓他能安靜休息一會兒,只好含着熱淚悄悄地躲到別的房間去了。於是,朱德又斷斷續續地發出輕微的聲音:“我還能做事……要工作……革命到底。”每一個在場的人無不感動萬分,無不淚流滿面,一起發出哽咽的聲音。
      在病榻上與病魔搏鬥的朱德得知毛澤東因心臟病發作處於昏迷狀態時,焦慮萬分,特別囑咐醫療組的醫生們快到主席那裡去。醫生們盡力勸慰他,因為他的病情也很令人擔憂。
      朱德住院後,中共中央副主席葉劍英委託他的女兒“幾乎每天打電話到醫院,詢問朱老總的病情”。鄧穎超、聶榮臻、李先念等紛紛前往醫院探望朱德。在病榻上,朱德同看望他的國務院副總理李先念作了最後一次談話。他說:“我看還是要抓生產。哪有社會主義不抓生產的道理呢?!”
      不知是誰,把一盆蘭花悄悄地擺放在朱德的病房裡。當他看到蘭花時,臉上漾起一種少有的安詳與滿足。
      7月4日,朱敏突然聽到父親在大聲呼喊自己的名字,便從隔壁房間跑過來。朱德緊緊地拉着女兒的手,瞪大眼睛望着女兒,張了好幾次嘴想說什麼可又說不出來。淚水簌簌往下流的朱敏,此時俯下身子在父親的耳邊輕輕地說:“爹爹,您別講了,我明白您的意思,要我們聽黨的話,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您放心好了。”聽到朱敏這些話,朱德露出了欣慰的神態。
      7月5日,朱德的病情急劇惡化。他看到站在病床前的李先念、聶榮臻、王震、鄧穎超、蔡暢等這些風雨同舟幾十年的老同志時,嘴唇翕動着,想和他們說話,但張了嘴卻沒有發出聲來。他努力地要抬起右臂和他們握手,卻終於沒有抬起來。看着當年馳騁疆場、威震敵膽的總司令被病魔折磨得如此虛弱,在場的老將帥、大姐們都難過地流下了眼淚。
      很快,朱德就進入昏迷狀態。當時,葉劍英打電話表示想看看朱總,極度悲痛的康克清說:“他已經神志不清了。”
      7月6日下午3時1分,朱德帶着對革命事業的無限忠誠永遠離開了親人兒女,離開了他為之奮鬥一生的偉大事業。
      剛從生命垂危中被搶救過來的毛澤東,靜臥在病榻上。這時主持中央日常工作的華國鋒趕來向他報告了朱德逝世的消息,毛澤東囑咐華國鋒一定要妥善料理朱德的喪事,並感歎:“‘朱毛’,‘朱毛’,不能分離。現在朱去見馬克思了,我也差不多了!”
      朱德病逝後,康克清讓孩子和秘書尹慶民、警衛員李廷良、徐宏、劉炳文以及護士盛菊花等給朱德換衣服。可是在家裡找來找去,竟沒有找到一件像樣點的。直到最後實在找不着了,家人這才想起來他根本就沒有新衣服。
      孫子朱和平淚如泉湧:“爺爺辛勞了一生,一定得讓他穿身新衣服!”於是,臨時在紅都服裝店給朱德做了一身內衣,外衣中山裝仍是他穿了多年的那件。
      7月8日,向朱德的遺體告別的這一天,他躺在鮮花翠柏之中,那麼沉靜,那麼安詳,似乎是工作疲勞後的一次小憩,似乎他馬上就要醒來,用他那種堅定的聲音去指揮千軍萬馬……
      從北京醫院出口到八寶山的馬路兩側,擠滿了臂纏黑紗、胸戴白花的悲痛的人群。靈車徐徐開來,靈車四周,飾有用黃、黑兩色綢帶紮着的花球,垂着長長的絲穗。絲穗隨着靈車的行進和哀樂的節拍而飄動,把人們的心都攪碎了。多少人抹淚,多少人抽泣,中國人民再一次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
      遵照朱德生前的意願,康克清把他歷年積存的2030616元銀行存款交給黨組織,作為他最後一次向黨交的黨費。朱敏回憶說:“父親曾經說過——‘我是無產者,我所用的東西都是公家的,我死後一律上繳,我沒有什麼遺產,只有讀過的馬列和毛主席著作,你們可以拿去學習。’”
      “本世紀最偉大的民族領袖之一。”“為爭取中國人民解放而奮鬥的傳奇式的統帥和戰士。”“中國人民優秀的兒子。”“中華人民共和國歷史的偉大象征。”……朱德的逝世,在世界各國或地區的領導人中引起了廣泛的反響。他們紛紛發來唁電、唁函,表示深切的哀悼,並且高度評價這位具有傳奇色彩的中國領導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