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啦!上百名本科生把學士帽拋向天空。新華社
最近,“碩士”很火——這個頭銜原本意味着知識階層的精英,可是一不留神,都到了凡間,或是當上了城管隊員,或是做起了保姆,或是去當農民,更有甚者,流落街頭……凡此種種,依慣性思維,實在是很難讓人把“碩士”的光環與之聯繫在一起。但若把目光投向日趨多元化的中國社會景況,一切也就盡在不言中了。
經濟學碩士李麗(化名)在進入寧波的家政培訓班之前,在一家外企做文員,月薪不到4000元(人民幣,下同)。“那段時間,幾乎每過半月,我都能在報紙上看到保姆的薪水又漲了的消息,再想想自己的,覺得工作沒動力、待遇不給力。”當地月嫂按星級分,從五星級往下,月薪分別是:8800元、6800元、5800元、4800元……
李麗從培訓班出來後,找的第一份工作不是育嬰師(即月嫂),而是涉外保姆。“每天除了洗衣、做飯、拖地板外,還要教女主人和孩子說一些中文,再帶他們遊玩、購物。我現在每周休一天,月薪6000元。”李麗說,做涉外保姆只是她的試水之旅,她想以後開辦個育嬰機構,自己當老闆。
日夜穿梭在田間
從浙江農林大學畢業後,28歲的魏韓英到偏僻的海島務農,日夜穿梭在田間,褲腿上、指甲裏,沾滿了泥土。
魏韓英的家鄉在西施故里諸暨市楓橋鎮,2010年9月,她跟着丈夫一起應聘到了桃花島,在一家水果專業合作社工作,主要負責該100套大棚水果的種植技術指導、“農家樂”項目開發等。夫婦兩在村裏租了一間簡陋的民房,每天在大棚裏忙進忙出,魏韓英說:“如果沒有興趣,肯定堅持不下來。”
33歲的張軍(化名)本科畢業後成為一名縣級公務員。為了考研,他不顧家人反對,辭掉“鐵飯碗”。當他從復旦大學電腦專業畢業後,卻工作不順,四處碰壁,成了“流浪漢”。近日,在一廢棄廠房內,張軍失足墜樓,險些喪命。張軍說,現在什麼都不想了,就盼着身體能夠恢復了再去找工作。
“說明腐敗很嚴重”
而人民網在2月27日報道說,江蘇常州城管一線執法部門共上崗了12名碩士生。招錄碩士當城管,常州並非首家。
早在2009年6月,安徽合肥面向全國招錄的百名本科以上學歷的城管中,就有11名碩士。在2010年3月,山東濟南還有5名大學生經“嚴格考核脫穎而出”——當上了掏糞工。網友“唐伯虎瞎畫畫”說,“形勢非常嚴峻啊,掏個糞,沒上過大學,還輪不上你……”這篇網文最後引述了俄羅斯總統梅德韋傑夫曾經說過的話:青年爭當公務員“說明腐敗很嚴重”。統計顯示,在中國大陸,報考公務員的人數,十年內暴增42倍。真不能戴着眼鏡去看那些擠破頭想當公務員的年輕人,誰不想要個體面又穩定的工作?
就業難,不僅中國難,各國都一樣。在中國,有權威人士分析說,財富分配才是就業問題的根源,只有合理的分配制度才能增加就業,減輕就業壓力。所以,這就跟政改一樣,觸手難及。如果真的想要一份工作,可以記得這句話:“只有卑賤的人格,沒有卑賤的工作。”在傳統觀念中“低人一等”的行業裏,高學歷者的身影日漸增多,如其說是“病急亂投醫”,倒不是說是走出了“學會生存”的第一步。
有“車補”和“房補”嗎
王葳,21歲,中國一所著名高校管理學系本科畢業生,憑着自己的學校優勢以及在大學階段的兼職經歷,一連闖過三關,進入了最後一關面試。
他應聘的職務是總經理助理。總經理問他:“你很優秀,你對公司有什麼要求?”王葳問:“你們公司有車補嗎?”總經理答:“有。”“有話補嗎?”總經理遲疑了一下說:“你說是話費補助吧,我們公司很正規,有。”“那公司有房補嗎?”總經理搖頭:“你的這些要求有點高,我們公司養不了你,你還是另找一家吧。”
在20歲的男孩小吳的求職要求上,對工作的各項情況有着明確的要求:薪資待遇——月薪5000元;老闆——隨和,跟員工打成一片,不是工作狂;對管理制度的看法——人性化;想怎樣提升學習、工作能力:有定期的培訓——充實而有效;作息時間要合理——有雙休、有年假、沒有不合理加班、確保午休時間。據說這份求職清單讓很多招聘單位的老闆驚訝不已,他們覺得,小吳找的工作是人間天堂。
姍姍對工作的要求與大多數同齡人不同,“我不在乎工作地點是主城還是區縣,但是提供的宿舍要好。”她所謂的“好”,就是:免費住宿,要有空調、洗浴,必須自己單獨居住。迄今,她還沒有找到工作。
小尤中專畢業兩年了,她去過很多單位面試,有培訓機構、影視公司、報社,但都因為她專業不對口,而沒有被接納——小尤學的是汽車工程專業,但她不願意在汽車修理廠這類的地方工作,而是想找一份有面子、安逸、有穩定收入的工作。
“拚爹”拚不過 只能自己努力
過去人們都說,上了重點高中,等於一條腿邁進了大學校門;現如今,邁進了大學校門,只能說,只有一條腿觸到了社會,能不能安穩落地,變數實在是太多了——臨近畢業,就業的壓力陡然橫亙在每個學生面前。
大學生張英簡單描述了自己的夢,“找一份好的工作是我現在最大的願望,那個時候我就可以自己掙錢,父母也就不用那麼辛苦,家裏還有一個小弟弟,我要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而且,“只能自己努力”。
誰不想找份好工作?如果沒有辦法出國,沒有辦法“拚爹”,沒有辦法考上公務員,唯一的辦法,似乎就是多學一點兒東西,多考一點證拿在手上,比如,駕照。
“你和沙沙馬上到駕校來學車,28日就考試了,多練幾次熟練一下。”接到教練的電話,已是下午三點半了,鄭惠敏(化名)接完這個電話,馬上給在校的好友沙沙打電話,通知她迅速去駕校,自己也放下手中的書本,馬上往駕校趕去。一人練了三次倒樁之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最近,在大學生鄭惠敏和沙沙的生活中,談論最多的話題似乎總是那幾樣:實習、考試、駕校、工作。鄭惠敏說,“看見別人忙着考各種各樣的證,自己也就犯迷糊了,覺得也應該多考一點,以後用得上用不上再說吧,把證拿在手上,自己心裏也就多了一點底。……該考的證都快考齊了,學習也一直不錯。每天按時上課,努力學習,認真完成作業,等到畢業找一份不錯的工作。”
考證是一方面,真才實學更加重要,很多人都是走上職場,才發現自己底氣不足。李妍在一所並不知名的大學讀日語專業,今年大四。過完年,她就從老家湖北襄陽到深圳找工作。“學了四年日語,想找份專業對口的工作,日語外貿、翻譯、文秘是首選,月薪2500元就行。”李妍說,大學四年,她取得了日語一級和專業英語四級證書,榮譽證書一堆,自以為還有點“料”。但一個星期下來,網上投了二三十份簡歷,沒有接到一個電話。
後來,有一家電子商務公司提供外貿客服和採購助理崗位,讓她到公司面試,“有中英文翻譯筆試,因為我們主修日語,英語在大二之後基本就沒碰,心裏沒底。”果然,一個小時過後,李妍訕訕出來:“沒戲!”
加入Facebook 當時公司還小
網上紛紛在傳這樣一則消息:世界最大的社交網站Facebook,準備於今年8月在中國大陸首次啟動大規模校園招聘,而且,被錄用的中國學生將全部去美國工作。這則未經證實的消息一定會讓那些天之驕子們蠢蠢欲動,畢竟,那是Facebook,如日中天的Facebook。
據《都市快報》報道,浙江大學畢業的王淮2007年4月正式加入Facebook時,公司還只有130多個員工,他也是Facebook裏第二個來自中國大陸的工程師(比他更早到的是一位北京大學的碩士,至今仍留在Facebook)。面對“進谷歌還是進Facebook”選擇的那年,王淮26歲,是美國一名普通“矽工”(矽谷工程師的簡稱,也有人戲稱“碼農”,意思是寫代碼的農民)。當時他在雅虎總部已經工作了一年半,正打算找個更理想的去處。兩個邀請函幾乎同時來在他面前:一個來自谷歌總部的人事經理;另一個是美國一家獵頭公司的經紀人,問他是否考慮加入Facebook。
王淮足足猶豫了兩個月,因為在IT界,進成熟大公司還是創業型小公司,是個沒有標準答案的老話題,好處和壞處都顯而易見:進大公司,工作穩定,福利優厚,但你在裏面就是一顆螺絲釘,未來人生一目了然;進小公司,特別是剛剛創業的小公司,氣氛活躍個性張揚,有非常多的機會進入新領域學到新東西,未來可能無可限量,但巨大利益伴隨的必然是巨大風險,百分之八九十的創業型公司最後都撐不下去。
“如果為過安穩日子,我當年肯定毫不猶豫會去谷歌。如果為了錢,我現在肯定還會留在Facebook,因為我對它的前景特別看好……其實最大的問題是,你想成為偉大的一部分,還是自己去做成一件偉大的事情?”王淮說,在每一個重大人生選擇面前,最後支持他做出決定的,還是始終埋在心裏的創業夢想。2011年9月,王淮拿着從Facebook獲得的第一桶金,開始籌劃自己創業。
過去只要“給錢” 現在還要“有閒”
“20年前招工,你只要給錢,員工就會給你賣命;10年前招工,你除了給錢,員工還圖有個良好的環境;5年前招工,員工要錢,還要‘閒’了。今天要留住員工,加薪已變成浮雲,90後提出要尊嚴,更要有‘家’的溫馨……”
25歲的周蘭(化名)從一家電子廠辭職後,再次回到了南寧勞動力市場,她只有一個想法:這次一定要找個輕松點的活兒。最終,工資1200元的電話客服崗位吸引了她——招聘宣傳單上“每月休息8~10天”的工作描述,和她的求職想法不謀而合;而在商務、通訊、保險等行業的電話客服工作中,周蘭堅定地選擇了保險電話客服,因為不用上夜班。“工作開心就好,不想太累。”周蘭說,以前在電子廠儘管加班能多掙錢,但幾乎沒有多少自己的時間,她覺得不值,“20多歲的青春大好時光,不能都耗費在流水線上。”一家工廠的人事經理感歎:“他們如今有很多選擇,在工作中一旦感到不滿就會跳槽。”
海歸求職不順“跪着也要堅持”
中國名校本科生,美國名校工程碩士,世界最大的核物理實驗室研究員……頂著這麼多頭銜的張翼,回到中國後,賣過電暖器,賣過衣服……他的感悟就是:放下身段、腳踏實地。
張翼2002年考上南開大學物理系,2006年考取了美國紐約州一所大學的全額獎學金留學生,2009年初研究生畢業,但在美國很難找到順心的工作,所以覺得回國發展會更有前途。
“我想去個外資企業,每個月怎麼不得掙個八千一萬的?”張翼坦言,回國主要是想賺點錢。回到瀋陽,張翼的工作找得並不順利:“他們像黑洞一樣吸走了我各種版本的簡歷,卻從不放還一個字。”張翼說,好不容易有一家外企面試他,因為一些言語衝突,還差點和對方吵起來。
最終,張翼與妻子決定自己辦一所學校,培訓學生,並為學生提供赴美留學咨詢。回憶起那段日子,張翼說,每天一停下來,腦子裏就在算賬:如果只算房租和裝修這兩樣投入,每天一睜開眼,150元錢就沒了。通過發小廣告,他們招上來幾名小學生。可他們只在周末上課,加一起不到100元一天,“我需要其他的收入。”
於是張翼開始了自己的“多種經營”:“在網上找到一份翻譯工作,兩天800元,包吃住,我去了。”後來,張翼幫一位親戚推銷一款新型電暖器,發小廣告,然後坐等電話上門安裝;他甚至還嘗試從早市上淘便宜衣服,在夜市上賣掉,賺差價。妻子初麗麗說,“既然回來了,跪着也要把路走下去,堅持再堅持,我相信他一定成功。”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