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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彩光影之下 見證悲喜人生
( 2012-01-27 )



許多放映員內心都懷著一個電影夢。圖為佟戈民在放電影前檢查膠片。

有人說,汽車電影院放映員是一份都市裏最孤獨的職業:幽暗的機房裏,從黑夜到破曉,一個人守幾台機器,聽著放映機發出的嘟嘟聲,眼睛緊緊盯銀幕。通過3平方米左右的放映窗,他們只能看見無邊的夜。一年365天,他們每晚都如約放映不同的喜怒哀樂,放映歷史和現在。而在銀幕對面,放映的似乎也是他們自己的人生。

      下午5點不到,楓花園汽車電影院的放映員陳友剛早早來到影院,他工作的地點是距離電影銀幕30米遠的一個小屋。屋子搭在了一個六七米高的鐵架上,每次他都要順幾乎與地面垂直的鐵梯爬上去。陳友剛使勁抓住梯子兩側,爬得緩慢而小心,“老了!”說這話的老陳才45歲。
      《北京晚報》報道,放映機房不到8平方米,狹小逼仄。因為要照顧裏面一台膠片放映機的緣故,放映機房要保持在十七八攝氏度,不能通風透氣,所以有些悶熱;還要盡可能避免強烈燈光的照射,機房內只有螢光燈發出的幽微白光以及身邊監控儀器上播放出的單聲道聲音。
      站在放映機後面,就能感覺到整個屋子都隨機器的運作在顫動,像是鑽進了一個嗡嗡作響的小鐵皮盒子。
      陳友剛的工作時間是從晚上6時到第二天天亮,一個晚上要放四五部電影。裝片、點燈、開機,等待觀眾的車輛緩緩進場,他抬手看了看表:21:00。陳友剛摁下機器上的按鈕,裝膠片的輪盤開始轉動,一道道的光束由細變粗,投射到遠處的銀幕上,電影開場了。


      一部片子至少看十幾遍
      陳友剛在用刷子刷這台“松花江”老式膠片機上的灰,收音機裏發出激烈的打鬥聲,便站起身想看看大銀幕。“一會兒女孩就該被歹徒給殺害了。”老陳頭也沒抬,他說,一部片子他至少能看十幾遍,聽聲音就知道放到哪兒了。通常,一部電影需要5卷膠片,20分鐘是一卷膠片的長度,單位長度一到,他必須立刻換上新的膠片,所以陳友剛的腦子裏時刻計算各個膠片的啣接點,而且每盤的播放順序不能搞錯。陳友剛會盡量少喝水,減少上廁所的次數;他也很少吃晚飯,一天就吃兩頓飯。
      “銀幕怎麼虛了?”陳友剛撥弄機器上的微調開關,調了十幾秒鐘,“終於正常了!”“不時要看看電影裏人物的眼睛,如果眼珠出現重影了,就說明有問題了,需要調整。”陳友剛還透露,他的視力特別好,銀幕上的任何小瑕疵都能發現。“就是老在這嗡嗡作響的機器間待,現在左耳朵有點聽不清了。”
      90分鐘的電影結束了,廣場上的車一輛輛開走。陳友剛把上一部電影的膠片裝好、收起,然後再接上新的膠片,忙完這些,他出門去透一口氣。“機器會釋放臭氧,以前每次出門透氣都覺得外面空氣是甜的,但現在慢慢連鼻子的嗅覺都不大靈敏了,聞不出臭氧的味道,有時候對香味兒也不敏感了。”10分鐘後,陳友剛回到了放映室,打開燈,摁下開關,機器響了起來,迎接新的一批觀眾進場。


      希望能放一輩子膠片電影
      在汽車電影院,像陳友剛這樣的放映員還有七八個。有的人已經放了四十多年電影,有的人則是剛來三個月的學徒。放映員的工作枯燥單調,總是讓新來的年輕人抱怨諸多。而對於這位1966年出生的中年人來說,電影放映員的故事並不是《天堂電影院》的版本,也沒有開摩托車到山裏放露天電影、被村裏漂亮的姑娘暗戀的橋段。甚至於現在每天與不同的電影為伍,他們已經很少將一部電影從頭至尾看完。
      陳友剛還表示,放映數字電影要操作高新科技的放映機器,不僅要會用電腦,還要懂點英文,這對他來說是個特別大的挑戰。“我現在都不敢碰數字放映設備,因為不大會用。”老陳希望,他還能放一輩子膠片電影。

      三十年電影變遷
      1970年代:露天影院
      1970年代,很多地方只有到過年時才有放映隊到村裏放露天電影,而且還都是黑白的。當時能看場電影就如過年穿新衣服般高興,村裏通常會將兩根毛竹立在開闊的曬浴場,然很把電影的根幕掛在毛竹中間,一個簡易的露天影院就建好了。
      1980年代:舉家看電影
      1980年代,黑白電影機開始進入人們的生活,宣告露天電影時代的終結,但當時電視的頻道不多,因此電影風行一時,民眾往往全家出動,晚飯後一起去看電影。在當時,看電已經是件很普遍的事情。而且,電影裏演員的服飾與裝扮也受到很多男女青年的追捧。
      1990年代:港台片風靡
      1990年代,錄影機、VCD進入市場,電影開始走向下坡路,加上當時大量新潮的武打港產片進入內地,一時間在街頭錄影廳看港台片成了當的主流,這讓人們認識了一大批港台明星。
      21世紀:豪華影城湧現
      新世紀,單一的影院模式逐漸被現在集購物、休閒、娛樂等形式為一體的新型影城所取代,3D特效在影片中的應用也越來越廣泛。現在,看電影已成為大眾追求時尚、放鬆心情的方式。

      子承父業 薪火相傳
      眼看太陽快要落山了,甘肅榆中縣和平鎮農村電影放映員火克偉放下手裏的農活,開農用車改裝的“放映車”前往附近的村子裏給村民放電影。夕陽下的山路坑坑窪窪,火克偉一邊快速打方向盤躲避路上的大坑,一邊不時回頭看看放在車廂裏的放映機,生怕顛出點毛病來。
      火克偉的父親火成玉在和平鎮擔任過20多年的農村電影義務放映員,受父親的薰陶,火克偉從小就愛上了電影。新華社報道,2008年,甘肅組建“農村電影院線”,經過選拔,火克偉子承父業成了和平鎮的放映員。按照院線運營公司的要求,火克偉每個月平均要放20場電影,每場補貼100塊,這使29歲的火克偉可以更多地從農活中脫身出來,專心給村民放電影。
      但在農村放電影卻並不容易,火克偉管18個村的電影放映,有些村子連農用車都進不去,火克偉開車到村口,村民用架子車把設備拉進去放電影;半夜回家,看不清路,經常把車開到田埂裏;有時等到電影放完回到家天都快亮了。
      在村子裏被電影迷圍繞的那種感覺讓火克偉特別有成就感。“在每個村子,我都有不少粉絲呢!”火克偉說。車一進村,果然有不少“粉絲”圍上來,幫助他搭銀幕,搬桌子,調試音響,村民也提板凳陸續到場。
      火克偉說,有了農村電影院線,農民看電影比原來方便多了,但也有不少困難:新片一般要到一年以後才能到農村來放,農民最愛看的農村題材電影也較少,要是這些問題能解決,電影在農村就更火了。火克偉說,現在他不再像父親那樣當義務放映員,放映員是專職,兼職種地。“白天忙農田裏的活兒,晚上幹自己喜歡的事兒,希望這個職業我一直能幹下去。”

      與觀眾一起流淚
      13年前,陳友剛還只是河北秦皇島一個普通農民。1998年,他到北京打工,憑童年時對電影的愛好,他來到剛開業的楓花園汽車電影院,跟放映師傅做學徒。做了十幾年放映員的陳友剛一看到感人的片子,就會掉眼淚。
      “我小時候第一次看的電影是《半夜雞叫》,是騎在大人的脖子上看的。”陳友剛說,那個時候電影放映員的地位和現在大不一樣,放電影的人是很風光的。當然,陳友剛怎麼也沒想到,當他年近半百,他已經看了超過5000部影片,絕對是他們村的頭一號。
      《北京晚報》報道,剛開始陳友剛不習慣晚上工作,經常放電影就開始瞌睡起來。“有一次一卷膠片放完,我睡了,在夢裏聽有人喊?珖怎麼還不放?怎麼還不放??玼一下子就驚醒了,出了一身汗。”每晚一連幹12個小時,影畢時已是破曉時分。
      有時候電影放到凌晨兩三點,觀眾越來越少。“最少的時候只有五輛車!但即使只來一個人,電影也得照放。”陳友剛說。他記得有一次放《廊橋遺夢》,電影都放到一半才開進來兩輛車。“我高興地蹦起來了!”他說,他總覺得自己像一名演員,當有人來看他播放的電影,他就高興;沒有觀眾,他就失落,做什麼都沒精神。
      最近幾年,陳友剛最喜歡的電影就是《集結號》,單單這部電影,他就完整地看了13遍。像《媽媽再愛我一次》這樣很老的片子,他總是一有機會就放給觀眾看,看到精彩處,眼淚就掉下來了,還想像汽車裏面的觀眾也和他一樣在流淚。

      走村串巷 帶去笑聲與知識
      一台電影放映機、一個柴油發電機、幾盤膠片、一幅電影幕布、幾根鐵桿兒,在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鄉鎮電影放映員就是帶這些家當,走村串巷,給人們帶去了笑聲和知識。
      隨著時間的流逝和有線電視、互聯網技術的普及,這曾經“吃香”的行當漸漸淡出了市場,但是仍有些老電影放映員帶對電影的熱愛和執,依然堅守。謝瀾就是這樣一個人,30多年的放映經歷,讓他與電影結下了不解之緣。
      中國江蘇網報道,在江蘇省宿遷市宿城區南蔡鄉果園村的一片空地上,今年53歲的電影放映員謝瀾正在忙碌,從卸車搭幕到掛機放映,他一個人就可以完成。經過短短半個小時,一個簡易的露天劇場就布置完成了。“以前我們是用平板車或者自行車拉過來的,都是膠片機,需要兩三個人才能播放。現在市里給我們配備的都是數碼電影放映機,輕巧靈便了,聲光也都升級了。”謝瀾說,每次都是放兩部,大多是一部電影一部科教片。
      “一說放電影的來了,我們都搬著板凳在這裏等著,有的要跑好幾裏路過來看電影。現在冬天人算少的。”雖然天氣很冷,一會兒的功夫不大的空地上就聚集了幾十個觀眾。村民張大爺說:“電影裏什麼都有,還有教人致富的,都能跟學。”
      如今,電視和網絡走進了千家萬戶,每個城市都有電影院,從以前的黑白國產膠片到現在的3D、IMAX、4D……很長一段時間,靠放電影幾乎沒有收入,許多電影放映員開始轉行,謝瀾著也不例外,他嘗試別的行業,可是偶爾還會出來免費給大家放電影。

      苦學英文 熟悉放映系統
      立體逼真的3D電影,究竟是通過什麼神奇的機器投射到你的眼前的?最後一排的牆壁頂部那個射出光線的黑洞背後,是怎樣一個世界?有42年放映經驗的杭州老放映員戴學發,為了熟悉“IMAX”放映系統,苦學英文。
      《錢江晚報》報道,戴師傅今年59歲,1969年在部隊裏就開始放電影了,轉業後就在杭州放電影一直到現在,是杭州目前放映資歷最老的放映員之一。平常人眼裏冷冰冰的放映機,在他眼裏卻都是些很可愛的玩具。戴師傅說:“幹電影放映這行,就是要活到老學到老。”
      戴師傅介紹,“IMAX”放映機器就像兩個黑乎乎的貨櫃,兩台機器總共有1500多公斤重。“最笨重的機器往往擁有最靈便的操作系統”,戴師傅拍了拍“貨櫃”邊上一個小小的類似電腦一樣的儀器說。戴師傅用手指點開“電腦”頁面,輸入自己的名字和密碼,進入主介面。介面上出來上下兩排有電影片名的對話方塊,全是英文的,手指點了一部影片,再點“PLAY”。
      “英文我也不太懂,但要熟悉新傢伙,就要越過這個門檻。”戴師傅說,IMAX放映系統來裝的時候,他全程盯在邊上。後來更是苦學英文,就為早點熟悉新傢伙。“你看到牆上掛著的這件衣服沒?可是麂皮的哦。是換IMAX的6000瓦的氙燈時要穿的,還要戴防護帽。”戴師傅對自己能玩轉這個新玩具充滿了自豪。
      對於這位和膠片打了42年交道的老放映員來說,膠片機就是他的老玩具。他說自己幾乎放過所有牌子、各種機種的放映機,“松花江”、”東風”、“珠江”,一直到現在的“科士”。
      那麼在一個影廳的一兩百個位置裏,坐在哪個位置能享受到最好的3D效果呢?戴師傅表示:“其實就是那幾個位置啦,不管是看什麼電影,不管是3D還是什麼。看電影最重要的無非就是畫面和音效。畫面來講,就是要最大的視角。音效來說,就是要能完全感受到電影的音效。影廳中間排數的前一兩排,這一兩排中間的位置,視角最寬。而這個位置,和左右兩個音箱的距離是一個等邊三角形。所以是'皇帝位'。”

      新電影院崛起 老放映員吃香
      戴師傅1971年在部隊轉業後,就在杭州的電影院裏放電影。1969年到1990年之間的電影他幾乎每部都放,1990年之後的電影90%他也都放過。據統計,中國這40多年來放映的電影數量,估計有6000多部。而隨電影產業的發展,像戴師傅這樣的老放映員也變得吃香起來,許多影院都會找他們做技術指導。
      “進入1990年代,受到電視普及的影響,電影市場變得蕭條了,我也開始變得閒了,有一年還在家裏呆了一年,什麼事情也不用幹。”“而2005年開始,新的電影院如雨後春筍地冒了出來,我又開始變得'俏'起來。來找我的人很多……”戴師傅說,因為像他這樣有經驗的放映員不多,有不少新影院開張都找他來做放映技術總監。
      《錢江晚報》報道,戴師傅對自己第一次放電影的情景記憶猶新。他說:“1969年我17歲,參軍到了江蘇淮安,一進軍營就被選去做放映員。首先是放映的培訓,半個月後,7月的一個晚上,第一次考驗來了。那是一次軍民聯歡,要在軍營的大操場上放《英雄兒女》,有1000多個觀眾。雖然很緊張,但幸好沒出什麼差錯。12個拷貝順利放完。”
      “想想我的放映生涯,有兩個階段是巔峰。”戴師傅一邊檢查馬上要開始放映的《賽車總動員2》的數字盤,一邊陷入了回憶,“第一個特別有地位的時候是十年浩劫剛結束那會兒,看電影是那時唯一的娛樂活動。杭州原來是10家影院,一下子增加到了二三十家。我在電影院裏放電影,說出來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那時電影票也不便宜,我那時一個月工資是40塊,普通電影票是1毛5分一張,寬銀幕是2毛5分。但電影票難買啊,很多人跑到我家裏來弄《碧玉簪》的票子。”



汽車電影院十分風靡。圖為北京一家汽車電影院內,人們在車內享受流行於美國的新穎觀影方式。

電影放映員給農村的孩子帶來許多歡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