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元區領導人在上周費勁千辛萬苦達成解決歐洲債務問題的協議，驅散了今年夏天以來籠罩市場的陰云，曙光的出現令股票市場大幅飆升。歐洲經曆了兩年時間，在十四次領導人會議后達成了這項救助計划，其核心是給希臘的債權人剃頭，以減輕希臘的債務負擔，并將歐洲穩定基金擴大至1萬億歐元，以防止危機的進一步擴散。
　　但是，本周希臘政府卻在萬聖節之夜，出人意料地宣布要進行全民公投來決定是否接受歐盟的協議，這一消息如同一盆冷水，澆在剛剛開始亢奮的市場上，全球各大股指應聲回落，特別是歐洲指數已經返回紓困協議公布前的狀況，股市進入政策市的階段在此體現得淋漓盡致。
　　說希臘進行公投意外，其實也在情理之中。全球最大的債券管理基金——太平洋基金（PIMCO）的基金經理在今夏認為，希臘可能經由違約來解決債務問題，因為沒有任何經濟增長的基本面支持希臘可以償還債務。從數字上看，希臘 現在3500億歐元的債務， 如果以目前希臘的發展前景看， 至少有2000億歐元的債務無法償還。這個預言非常准確，歐盟的紓困計划正好將希臘債務減免50%。
　　但歐盟的計划卻不能幫助希臘脫困，因為目前希臘政府收入占到GDP的 40%， 增值稅已經高達23%，在這樣的環境下還要樽節加稅，許多企業都離開希臘尋求稅賦低的區域經營，給當地就業造成困難。當前的債務達到GDP的140%， 是政府歲入的3.5倍。希臘已經陷入債務陷阱，即債務和利息的增長高於GDP增長，而希臘又不能貶低本幣，只有緊縮財政，做好長期還債的准備。
　　這樣一來，於情來講，無辜的百姓不願為不負責任借貸消費行為買單而進行緊縮政策，因此反抗政府的抗議一浪高過一浪；即使在議會內，反對派也人數眾多，他們認為破產已是不可避免，任何的緊縮政策不過是在破產前對百姓的進一步搜刮而已。在這種情緒下，進行全民公投，無疑是對歐盟的樽節計划說不。因為根據民意調查顯示，60%的希臘民眾對撙節計划持有負面態度。
　　於理來講，按照最樂觀的估計，即使希臘想要繼續維持債務不違約，則需要GDP增長在兩位數左右，現在的希臘GDP只有3.9%增長，而緊縮政策加上高企的稅賦只能對GDP增長有負面影響。希臘只有靠歐盟的低息貸款度日，否則就會發生大規模主權債務違約。有鑒於此，歐元區銀行美元融資成本上升，甚至長期以來堅信歐元區有能力解決問題的人，也變得有些憂慮不安。
　　市場的不安不僅來自希臘，也來自歐盟協議本身。從美國2009年以來的經驗就可以看出，當銀行持有的債券票面被大幅減記后，銀行必須重新補充資本金，大量的融資缺口必須由美聯儲來填補，否則借貸成本就會飛漲，給經濟造成致命一擊。而歐洲銀行面臨希臘債務50%的減記，這個窟窿非同小可，歐盟面臨兩個選擇，歐洲央行或者德國必須充當美聯儲最后借款人的角色。與美國所不同的是，歐盟成員都是主權國家，想要如同美國般雷厲風行的解決問題簡直是白日夢，反復磋商和無盡的拖延將是歐盟解決問題方式上永遠的主題。不難想象，當旨在解決舊問題的協議達成后，市場已經又添新問題。
　　國際評級機搆惠譽上周五就一針見血的指出，歐盟的機會并為解決希臘問題，即使在給債權人50%的剃頭后，希臘仍舊難以支付所欠債務。可以肯定，如果不打破削減赤字，經濟放緩，撙節計划，這個三角死循環的話，希臘在撙節計划的壓力下經濟無力增長，破產依然是唯一的結局。而歐盟給債權人50%的剃頭計划，雖然無助於解決希臘問題，卻給歐洲銀行融資困難和借貸成本的升高帶來巨大的壓力。歐盟計划出台的第二天，意大利的債務成本就首次突破6%。市場無形的手推高借貸成本，也在向盲目樂觀的投資者提出警示。
　　現在的市場運行，已經不是自由經濟那只看不見的手來決定，這只手早已被政府這只看得見的腳踩得傷痕累累。無論基本面分析師，還是技術面分析師對市場的評估都沒有政府的一則消息來的有效，股票市場完全成為一邊倒的政策市。政府不斷干預經濟，不僅狠狠的踩了自由經濟看不見的手，更令領先於實體經濟的股票市場完全失去理性，當基本面分析師和技朮面分析師都被政客們玩於股掌之間時，普通投資者則更失去指引，只有順從羊群效應埋頭前行，這不能不說是一種悲哀。
　　注：本文屬撰稿者的觀點，並不代表本報立場，也不構成投資建議。
　　楊凡
　　加拿大證券學院院士/特許金融規划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