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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塔影 支柱幽燕
( 2011-10-21 )



燃燈塔為八角形密磚木結構實心塔,全高56米,13層。

“支拄幽燕天半壁”、“一支塔影認通州”。這是清代詩人描繪燃燈佛舍利塔的詩句。前句寫了塔的傲然獨立;後句說,古代大船在大運河上北行數千里,看到塔就知道通州到了,北京也就不遠了。通州燃燈佛舍利塔矗立在京杭大運河的最北端已經有1400年。歷史上,這座塔是大運河北端的標誌,也是通州古城的象征。

      通州舊城內原有東、西二海,傳說是建造燃燈塔時掘土而成。東海子後被填平,只留下了西海子。張普來把自己家稱為“西海子人家”,並在院子裏掛出了同樣橫批,對聯是:“大運河冰融水暖浪花廣,古通州風雲際會春潮湧。”西塔胡同10號,也是燃燈塔附近留下來的唯一與“塔”和“胡同”有關的歷史地理痕跡。在“西海子人家”抬頭就能看到燃燈塔。關於建造燃燈塔的傳說很多。大多數傳說說是鎮河塔,依水而居,免不了有水患。張普來媳婦打小聽到的傳說卻不是這樣:“燃燈塔是魯班妹妹蓋的,還和魯班比賽呢。”
      現實中,關於燃燈塔最神奇的是,13層的塔身上曾經長了一棵榆樹,附近的居民都對這棵樹印象深刻。通州區文物專家周良說它是“說死不死,言活未活”。每年的葉子都長得晚,地面上春風楊柳的時候,這棵榆樹還沒有發芽,人們以為它死了;幾場春雨,塔身磚含水份增多,又不知不覺長出新的枝葉,活了過來;秋天才到,又只剩下枯枝,如此生生死死好多回。住在附近的老居民都知道,這棵榆樹好多年都是一樣高,雖然過去從來沒有人靠近過它。
      1976年,唐山發生強烈地震波及通州,張普來等附近的居民都看到塔身擺動,塔剎磚砌蓮座的西南部位大磚抖落入地,但塔身未傾,只出現幾道縱縫。周良介紹:“古塔也經過了幾百年的自然風化。為保護這一名勝古跡,北京市文物局與當時的通縣政府撥款29萬元,對古塔修繕。1985年9月開始,1987年竣工剪綵。此次修葺主要是重修塔剎及塔身第十三層頂面;其次是補配構件,按原色粉刷塔表,油飾簷面,配足風鈴,清理塔基四周渣土,安裝避雷針。”
      因搭塔剎腳手架礙事,不得不將榆樹部分枝幹砍去,但這棵榆樹生在塔頂,距地面40余米,非常罕見,當時決定將它移植到塔下西海子公園內。現在比較尷尬的情況是,本來也是在西海子公園範圍內的燃燈塔,如今歸文物局管理,燃燈塔和榆樹只能兩兩遙遙相望。
      周良還記得1987年3月落頂時,小心翼翼拆去西北一面瓦作,“發現榆樹沒有主根,全是鬚根,密密麻麻布在整面瓦下磚上。”比較有意思的還有,周良發現,形態各異的磚雕中有一尊豬悟能(豬八戒)像,肥耳大嘴,碩鼻闊腹。


      燃燈佛舍利疑點多
      關於燃燈塔還有很多疑問。這座塔全名“燃燈佛舍利塔”,據史料記載,是為紀念燃燈佛而建造的,傳說塔頂還有他的舍利。相傳燃燈佛是釋迦牟尼的老師。釋迦牟尼還未成佛時,一天在路上遇見燃燈佛。他擔心燃燈佛赤足被路上污水沾染,就親身撲在地上用自己的頭髮鋪在污水面上等燃燈佛走過去。
      關於佛舍利的問題,周良說:“1985年在拆除塔頂時,我特意監督施工,小心翼翼,細心尋找,並未見到史料中說到的一粒舍利與那顆佛牙。一般說來,凡塔都有地宮,即在塔基處正中砌有磚券,券內放置石函或罐壇,函或缸內收有僧人骨灰。將舍利藏於塔頂,目前尚無先例。再者,既然塔頂被震倒,怎麼見得所見舍利是藏在塔頂,而不是收於十三層中?再說,書上所說也可能是妄言。但是,也不能就此斷言沒有收藏燃燈佛舍利,因為地宮仍在塔下,並未發掘。”

      參照燃燈塔 成就經典博雅塔
      1924年7月,燕京大學為了向全校供水,急需建一座水塔。當時有人提議,在燕園古典建築群中應該建一座古塔式水樓,與未名湖畔風景相協調。這建議在當時頗有爭議,因古塔在中國古代多建在寺廟內,建在校園內是不是合適還是一個問題。後來燕大校方向當時的社會名流征求意見,得到贊同後才決定建立塔式水樓。這就是現在北京大學校內的博雅塔。現在看來,當時一個頗有爭議的建議,卻成就了中國最高學府中永恆的經典。博雅塔的設計就參照了通州的燃燈塔。
      1985年修復通州燃燈塔,整舊如新,失去了老的味道。1990年代的燃燈塔,磚雕做得很粗糙。有的磚雕可能是以原來的圖案做模子,用水泥重新複製了一下,獸頭是水泥的,不像是磚雕的。當時對文物的原生態認識不夠,可能認為要修復得新一些才好。北京的古塔,修舊如舊做得比較好的是慈壽寺塔。

      順著煤棚 爬上蓮花瓣
      要說花絲鑲嵌,這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技藝。清朝時有造辦處,集中了中國最優秀的手工藝人。當時花絲匠人主要服務於宮廷,這門技藝也被視為皇家工藝。清朝滅亡了,藝人散落於前門、花市一帶。1958年,北京市成立了工藝美術工廠,其中就有花絲製作組。
      隨後,在通州孔廟遺址上,也就是古塔這裏成立了北京花絲鑲嵌廠,成為當年北京花絲鑲嵌工藝品的主要生產地。當時這個廠子還是很不錯的,一般人也不能進去,這裏有重金屬比如說金子。大成殿是金庫,佑勝教寺是木工房,紫清宮那塊地方曾經是花絲鑲嵌廠的宿舍樓。燃燈塔下面有個煤場,有人還曾經順煤廠的煤棚爬上塔的蓮花瓣,然後爬上塔的二層。可是上去容易下來難,蓮花瓣還是挺高的。1970年代是北京傳統工藝的巔峰時期,那時候北京花絲鑲嵌廠有大批熟練技工,做的別針、小擺件等都十分精緻,出口的訂單非常多,主要銷往東歐。但從1980年代末開始,出口訂單數量銳減,廠裏的經營狀況不行了,一直到2002年破產。

      西塔胡同10號 孤存古塔註腳
      西塔胡同10號現在孤立在一片瓦礫和雜草中間。“東塔胡同已經消失了,如果我們家也沒有了,西塔胡同也就不存在了。”西塔胡同10號,以通州燃燈塔來定位的地理名詞,一抬頭就能看到那座塔和廟。“有句老話說,寧住廟前不住廟後,不是廟左就是廟右。”張普來覺得自己家的位置真是好。就在他家附近,建設通州新城的步伐正在進行中,隧道挖到了這裏,“據說要建設八通線交通樞紐”。
      張普來對未來並不憂慮:“如果保留下我們家,以後外國人來了,想知道運河人家是怎麼生活的,就可以來我家參觀。”今年大年初一的時候,三教廟舉辦首次廟會,來玩的人很多,張普來在家也舉辦了家庭影展。來看廟會的人順便看了他拍的照片,沒什麼歷史老照片,都是一些日常家庭照。現實中,張普來的家就是通州燃燈塔的一個註腳。
      在燃燈塔的西邊,一片瓦礫之間,還有一家院子,里河沿72號。遠遠看去,燃燈塔好像就站在這個院子裏。郭靜說她祖輩就在這裏住,“郭家門”都是打漁為生的,記憶裏父母上午打漁,下午就在河邊賣魚。她印象中1976年之前都是這樣的。後來,運河上游有工業污染,運河裏沒有魚了,很多人去了城裏的工地幹活。郭靜家的院子裏有十多間房,據說當年是某座廟的殿。在周圍的居民都陸續搬遷之後,里河沿72號也成為一座孤島。去年有一個背相機的人來給各家各戶拍照,希望保留下珍貴的圖片資料。但是郭靜拒絕了這個人進入自家院子的請求,她說因為自己心情不好。
      和郭靜不同,張普來一家策劃了“西海子人家”家庭攝影展,很多通州社區的網友都知道這裏,並且在這裏找到了關於通州的記憶,例如消失的通州老字型大小。
      他媳婦也是一個豁朗的人,說起燃燈塔的建造:“是魯班的妹妹造的,當時魯班在修趙州橋,互相規定說雞一叫就停手。結果魯班的妹妹學雞叫,魯班一急趙州橋就沒有翻過來,所以現在趙州橋的橋拱反面還留魯班的手印……”她說的這個故事似乎和燃燈塔沒有關係,但是如果有人來參觀她家,問起關於燃燈塔的事情,她就會這麼高興地說一遍。通州地標燃燈塔下,有很多民間註腳。無論是哪一種態度,都是大時代下普通人的表情。



圖為博雅塔。

圖為花絲鑲嵌手工。

圖為花絲鑲嵌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