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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少年郎
( 2011-07-31 )



      夏風暖暖地吹來,向晚的陽光氤氳成雲霞一片,把天空的蔚藍映成緋紅,像羞怯的臉龐。
  拋卻心底的雜事,深深呼出一口氣,帶上耳塞,聽一曲淡淡的憂傷,水墨一般惹人迷情,黛山遠水便恣意在心底洇漶開來……
  數日前,岳父轉危為安,我們懸的心,才漸次落下。看爸爸的狀態一日好勝一日,霜兒與思思才安心離開,來到了我的身邊。時隔三月的分離,重逢猶見親昵,相思的心,一多半竟分給了女兒思思。她不似電話裏的歡悅,而是那麼安靜。給她果凍,伸手接下,不敢看我,羞怯,這就是羞怯。讓她親下我,她會輕輕親我的臉頰,仍那麼安靜。一手抱了她,一手提了行李,與妻說話,慢慢走回去。這,便是慢悠悠的日子。
  西鄉河的改造,接近尾聲,臭氣熏天的記憶已然遠去,眼前是清澈流潺的河水,西鄉橋也改換了儀容,雕欄玉砌一般,樸拙,恬靜,俯跨于明淨安詳的西鄉河上,河岸璀璨多彩的燈光,映在潺潺靜流的波瀾裏,煞是好看。妻女倚欄俯望,便也與這河水、石橋渾灑成一幅嶺南水鄉畫,靜謐在我的眼眸裏,那麼遠,這般近。
  問思思都會誦哪幾首詩,她便鵝鵝鵝、鋤禾日當午、白日依山盡、離離原上草、春眠不覺曉、遠看山有色一路琅琅開去。每背一首,我贊一句,她便越發得意,十來首唐詩從她的口上流曳而出,稚嫩的語言、清晰的口齒,惹我們開懷暢笑。這世界原本是日復一日的單調,卻因了愛情而變得絢爛多姿起來;待執子之手的浪漫步入細水長流的相守,這日子便開始緩緩成溪水模樣。孩子的出世,變溫情淡雋的二人世界為歡悅喜慶的家,無怪霜兒說,三人世界才是最穩固的結構。是呢,有孩子的家,才是溫暖熱鬧的家。
  當思思背誦到這首《靜夜思》時,我的思緒便跌進了少年的時光,恍惚裏,有不羈韌性的模樣,用菜刀削一把瘦劍,擇摘棉花的布作大俠的披風,帶詩意的快意江湖,獨來獨往,是我心底的夢。“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殘垣,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憑欄人忒看的這韶光賤。”回看如今的自己,攜妻將女,醉意娉婷般,消磨恁賤的韶光,心底不滅,依舊是馳騁山水的江湖舊夢,幾多飄渺,幾多彷徨。
  舉頭望明月,今朝與千年到底有何分別?低頭思故鄉,那是我再觸摸不到的少年時光。
  與妻相看儼然,有風吹來,拂過河面,眼前卻是另一個少年。女兒,悄然裏一天一天長大,終有一日,她也要離開我們,奔赴未蔔的前程。床前明月光,菊花曾香,低頭思故鄉,菊花將黃。多年後,誰會藏相思的心對你說,別來無恙?風吹少年郎,一任吾女,獨來獨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