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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迷讀紅樓 靖本迷誤
( 2011-07-22 )



      這條批語無疑是幫了“二人說”的大忙,因為它明確指出了脂硯齋死於畸笏批下這條批語之前。這是靖本引起爭議很重要的一條。
      再看另一條,還是車轆話。記得脂評[甲戌本]中最重要的一句批語嗎?“壬午除夕,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今而後,惟願造化主再出一芹一脂。是書何本,余二人亦太快遂心於九泉矣。甲午八日淚筆”。這是新紅學派立學成說的幾塊基石之一,是紅學天天講,月月講,年年講,講也講不完的話題。雪芹於壬午除夕日(1763年初),未寫完《紅樓夢》,抱恨歸天。他的創作伙伴,可與雪芹相提並論為“一芹一脂”的脂硯先生于甲午年(1774年)深情地批下這段話。可從甲戌本發現開始,很多內證就顯示,所有的批書人都應早於甲午年逝去,特別是脂硯齋,可能更早于丁亥(1767)年。
      所以甲午年可能是甲申年(1754)的筆誤,俞平伯先生就持這種觀點。但以周汝昌先生為代表的另一派(以曹雪芹並非死於壬午年,而是死於壬午的下一年癸未年為中心觀點)堅持此批批於甲午年,認為由於批書時距曹雪芹去世相差了十一年,有可能將雪芹的卒年記錯了,應是“癸未除夕”而不是“壬午除夕”。靖本的出現使周先生的論點面臨挑戰,靖本的這條批語與甲戌本的基本相同,但最後所批的年份卻是“甲申八日淚筆”!這對周先生確實不利,想想看,如果脂硯齋真的批于甲申,他能把才過一年的年號寫錯,把死於癸未年寫成死於壬午嗎?假如我是周汝昌,我也一定會對靖本辨偽的。
      曹雪芹姓曹,名霑,字雪芹,號芹圃,這些我們得知于曹雪芹朋友們的詩話上。可曹雪芹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芹溪,原來只出現在兩個文獻中。一是[甲戌本] 十三回的批,講天香樓的舊事,“‘秦可卿淫喪天香樓’,作者用史筆也——姑赦之,因命芹溪刪去。”另一個見於曹雪芹的朋友們張宜泉幾首詩,如[懷曹芹溪]、[傷芹溪居士]等。歐陽健對脂硯齋打假,傷及張宜泉,認為張所寫的曹芹溪不是曹雪芹,而是另一人,因而否定了甲戌本中評語的真實性。可他忘了在靖本中也出現了一條與甲戌本基本相同的批語,其中也稱呼曹雪芹為芹溪;在“因命芹溪刪去”後還多加“遺簪,更衣諸文”六個字,具體化了所刪內容。我想,單就這個批語而言,所有反對歐陽健對脂硯齋打假的紅學家們,無論是俞派,還是周派,都會贊同靖本不是偽造的。
      如果說以上三條都是有關脂評的爭論,那麼下邊這一條則是有關紅樓後書情節的探佚。靖本在七十八回[癡公子杜撰芙蓉誄]有批:“觀世知雖誄晴雯,實乃誄黛玉也。試觀‘證前緣’回黛玉逝後文字便知”,提到了八十回後有一回叫“證前緣”,應該是寫如何以黛玉之死來驗證寶黛二人的前身,神瑛侍者和絳珠仙草,在三生石畔的“木石前盟”的,是後幾十回的重要一回。靖本四十一回,寫妙玉時還有這樣一批,也是眾脂評本中唯一的一句話,“過潔世同嫌,他日瓜州渡口動懲”,顯示妙玉應有瓜州渡口遭劫的下文。儘管現在的後四十回是高鶚所寫的不同文字,但從靖本和其他一些脂硯齋的批語上,我們知道了曹雪芹寫了八十回後的一些故事:像連衣黛玉淚盡而亡;像連衣寶玉落難獄神廟,與茜雪、小紅、襲人和巧姐相逢;像連衣“花襲人有始有終”;像連衣寶玉對寶釵和麝月的“懸崖撒手”;像連衣最後一回的“情榜”總評等。只可惜這些手稿都“迷失無補”了。讓我們也學學脂硯齋,面對這無法補償的巨大損失,大說一聲“歎,歎,寧不痛殺”!
      靖本的真偽目前尚無法確定。在靖本再次出現之前,繼續爭論的確收效甚微。我不贊成將它說成是作偽的產物。原因一是在沒有確鑿證據的前提下,指責別人作偽,是對其人格的侮辱和侵犯。二是相信像俞平伯先生那樣學富五車的大家,研究靖本凡二十年,學術觀點的對錯不論,對文獻真假的考量應該是有把握的。三是自己親歷過文革災難,藏於私人家的古舊抄本因各種原因迷失,是能夠理解的。寫這篇的目的是想對靖本的始末作一介紹,在查找資料時,無意看到了周汝昌先生當年編入《紅樓夢新證》的,不知作者的一首詞,是憑弔曹雪芹的。和靖本一樣,很難考證到源頭了。抄在這,算是發思“靖本”之悠情吧。


      八聲甘州 薊門登眺憑弔雪芹
      盡長空萬里見神州,關河莽微曛。指盤房靄,巫閭緲沒,寒木疏勻。去住歸鴉萬點,是山村。殘石欺秋草,不表孤墳。
      回首紅蕖鋪海,傍清溪老柳,橋跡都湮。認誰家前邸,碧瓦尚連雲。奮筆椽,黃車閱世;枉爾曹,牛鬼謗遺文。高風起,散余霞處,灑酒酬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