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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處奔走八方求助 良友營救
( 2011-07-08 )



上圖為倫敦舊蘇格蘭場警察總部。下右圖為倫敦舊蘇格蘭場警察總部外牆上現嵌有圓形紀念藍牌。右圖為孫中山託柯爾帶出公使館的求救紙條。下左為孫中山託柯爾帶出公使館的求救紙條,上用英文寫:“I was kidnapped into the Chinese Legation on Sunday & shall be smuggled out from England to China for death.Pray rescue me quick!”右下圖為孫中山託柯爾帶出公使館的求救紙條,上用英文寫:“ a ship is already charter by the C. L. for the suree to take me to China”

格雷法學院坊旅寓的主人見孫中山幾日未歸,心中頗為疑惑,就跑去問康德黎。康德黎也很焦急,不知道究竟發生何事。

      十七日夜裏十一點半,康德黎家門鈴急促地響了起來,推門出去卻未見到人,只見到從門底下塞進來的一封信。康德黎打開一看,上面寫:“君有友某自前禮拜日來,被禁於中國使館中。使館擬遞解回國,處以死刑。吾友遭此,情實堪憐,設非急起營救,恐將無及。某於此書雖不敢具名,然所言均屬實情。君友之名,某知其為Lin Yin Sen。”
      原來,這封未署名的信是好心的柯爾夫人送來的。已經六天沒見孫中山的康德黎,知道事情緊迫,必須立即營救。他第一個想到的人,竟然就是馬格里。康德黎看完信,匆匆地跟妻子打了聲招呼,就趕往哈利街(Harley Place)三號的馬格里家,希望得到他的幫助,但他並不知道,馬格里正是誘捕孫中山的主謀之一。好在馬格里當時並不在家。
      康德黎於是更加擔心,連夜趕往蘇格蘭場警察總部,向倫敦警方報告了孫中山被綁架之事,請他們出面干預。警方認為此事荒唐,且無權過問使館的事,拒絕插手。十月十八日一早,柯爾像往常一樣來到孫中山房間為他添煤時,用手指了指煤簍。看到這個動作,孫中山立時心頭狂跳,明白柯爾在向他暗示什麼。他走過去拿出裏面的紙條,上面寫:“我為你送信,但監守極嚴,你會在鑰匙孔中受到監視,所以最好伏在床上寫。”抓住了救命稻草的孫中山立刻面壁,趕緊伏在床上開始寫起來。中午來收煤灰的柯爾,順便帶走了孫中山的求救紙條和兩張名片,柯爾將信反折在袖口裏,帶出使館,一路向康家走去。此時,康德黎還在為孫中山的命運焦頭爛額地四處求救。他先找到一個朋友,希望他通過稅務司向中國公使說明:私捕人犯,必引起國際干涉,應該放人。
      但朋友對此策不以為然,拒絕幫忙。康德黎只好又找孟生博士商量。找康德黎未果的柯爾直接又找到孟生家,柯爾一進門就出示了孫中山手書的名片,上面寫:“予於前禮拜日,被二華人始則誘騙,繼則強挾入中國使館。予今方在幽禁中。一二日後,將乘使館特僱之船遞解回國,回國後必被斬首。噫!予其已矣!”兩位看了信,更加確定孫中山的處境,兩人的第一反應還是想求救於馬格里,柯爾卻插嘴說出了重要情報:馬格里天天到中國使館去,幽禁孫中山的主謀就是他,而且他出主意說孫中山是瘋漢,即將要押回國。這使康、孟大為驚愕,兩個人決定先各自寫幾句話交給柯爾,讓孫中山稍稍安心。

      清公使館否認扣押孫文
      傍晚時分,柯爾又回使館,將康、孟所給的兩張名片藏在煤簍子裏帶進孫中山的房間。孫中山緊緊盯柯爾的一舉一動,明白煤簍子是希望所在。柯爾走後,他立即在簍子裏找到了名片。
      送走了柯爾,康德黎和孟生再一次來到蘇格蘭場警署,請警察出面干涉,以張人道。警長不耐煩地說:“你昨天半夜十二點半來過了,今天又跑來,我們辦不了那麼快。”
      兩個人無奈地走出警署,邊走邊商量,決定跑到外交部一試,當天正好是星期天不辦公,值日的人雖然很有禮貌,但對兩人之說法又疑信參半,只答應第二天去告訴上司。
      時間緊迫,康德黎怕清使館當天晚上實行偷運孫中山的計劃,他讓孟生去使館提出警告,告訴他們孫中山被拘禁的事情已經泄露,讓他們有所顧忌,不敢貿然押解登船。
      孟生又立即趕到使館,一位會英語的華人出來接見,此人正是鄧廷鏗。孟說:“我想見一見孫逸仙。”鄧說:“我們這裏沒有此人。”孟又說:“現在英國外交部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而且蘇格蘭場警方正在派人調查。”鄧廷鏗不僅態度堅決而且非常從容,完全看不出慌亂的神色,他一臉坦率地告訴孟生“絕無此事”,和孫中山相交不深的孟生甚至都有些動搖了。但重重阻力絲毫沒有動搖康德黎全力解救學生的決心。情急之下,他也想到了找私家偵探社,讓他們偵查使館行動,巧合的是,康德黎找的也是當初受雇於清政府監視孫中山的那家——史利特偵探社。
      在四處找偵探社過程中,康德黎情急生智,決定到《泰晤士報》館,心想只要報紙宣布,必然引起公論,他將孫中山的遭遇向記者口述了一遍。但不知出於何種原因,《泰晤士報》卻並沒有立刻刊登出這個重大的獨家消息。從報館出來已是夜裏11點半,正在心如火灼時,白天尋而未見的偵探找到康德黎,兩個人一起來到了清公使館。
      此時已是晚上12點半,使館卻燈火通明,人影憧憧。由於孟生白天來盤問,使館被驚動了,他們決定20日解孫中山回國。康德黎讓偵探把車停在一個屋簷下,躲在車裏。月光下,可以清楚見到使館人員出入,如果孫中山被押出,偵探會立刻跟蹤,安排好這一切,精疲力竭的康德黎於深夜2點回到家中。

      報紙披露 英國外交部強力介入
      19日一早,康德黎又雇了一名偵探守候在使館門口,自己則連夜將事情的始末寫成信函,上交給外交部和警方各部門,孫中山如何與自己相識,來英、被誘、營救原委完全清楚。
      這時警方也向格來輪船公司調查,確認了清使館用7000鎊僱用了一艘2000噸的輪船,準備將孫中山解運回國,才相信事情屬實,於是喬福斯探長正式接管此案。
      過了不久,孫中山從柯爾送來的煤簍裏收到一張紙條,帶來了令人高興的消息:“勉之,毋自餒!吾政府正為君盡力,不日即可見釋。康德黎。”這一夜,孫中山在囚室裏可以安睡了。
      收到信函的英國外交部也不敢馬虎,特別派人到首相兼外相沙士伯雷處請示,首相在下午6點半做出了肯定答復。
      於是警方派出6名偵探在使館外監視,他們人手一張孫中山的西裝照片,分3班24小時監視清使館。
      一切就緒,晚上10點,泰晤士河上已經被警方佈置好,對所有開往中國的船隻進行監視。
      英國政府的強硬措施和效率,成了孫中山最終被解救的最強有力的支持。
      這幾天,清使館內的官員日子也不好過。
      他們已意識到,英方已知道所有消息,但他們還是不甘心就這樣放掉一個朝廷“要犯”。
      他們僱用斯賴特偵探社加緊調查康德黎,馬格里繼續和輪船公司商討計劃。
      10月22日一大早,康德黎和孟生拿孫中山寫的信倫敦刑事法院指控中國公使館違反《人身保護法》,但法官萊特認為該指控理由不充分,未予受理。
      這一天,《地球報》派記者來見康德黎,首先以“革命家在倫敦被誘捕”為題目,披露了孫中山的遭遇。
      當天晚報將訪問刊出號外,引起英國各界強烈反應。公眾輿論一致同情孫中山,譴責公使館的行徑,英國朝野也對此極表關注。
      英國外交部旋即召見馬格里,要其面陳事情一切,而英國政府也決定對此事加以干涉。
      英國首相兼外相沙士伯雷向清公使館發出了正式照會,要求清公使根據國際公法和保護人權令,釋放孫中山。

      名字傳遍全世界
      在英國政府的嚴密監視下,龔照瑗一直無法將孫中山偷送出去。他在發給北京總理衙門的電報中訴苦說:“孫犯已在館扣留13日,有犯黨在館旁巡邏,館中人出入,亦必尾隨,日夜無間,竟無法送出。外間亦有風聲,船行亦不敢送,只得將購定之船退去。”
      當日柯爾也偷偷地將剪自《地球報》的新聞帶給被囚的孫中山看,報紙以《可驚可愕之新聞》、《革命家之被誘於倫敦》或《公使館之拘囚》為題進行報道,並將當時如何被誘捕的過程介紹的頗為詳細。清駐英使館在各方輿論壓力下,最終被迫同意釋放孫中山。10月23日下午,在英國外交部人員和蘇格蘭場警方的陪同下,康德黎一行來到清公使館接孫中山。英國外交部為盡快了結此案,同時避免此事若聲張太大恐會影響未來中英兩國的外交關係,於是決定讓孫中山從使館後門出去,並有安排好的車輛接孫中山回康德黎家。
      孫中山終於被釋放,走出了囚禁他十二天的斗室。當孫中山走出使館後,倫敦的街頭人山人海,熱情的英國人民向孫中山揮手致意。孫中山則向報界和公眾揭露、控訴了清政府綁架的卑鄙陰謀。康德黎夫婦後以盛宴款待為其慶祝重獲自由。
      自被誘捕之日起由於天天夜不能寐,獲釋後孫中山在康得黎家連睡了九個小時。
      由於受到柯爾的暗中幫忙通信,幸以脫險,按照當初的約定孫中山寄給了柯爾20鎊酬勞,但沒想到柯爾後經康德黎又將此錢還給了孫中山。孫中山獲釋後,曾投函倫敦報紙,對各界在他蒙難時相助表示感激。1897年,他在倫敦用英文撰寫了著名的《倫敦被難記》,在英國出版。書中談到他的老師為營救他而全力四出奔出,“不禁感極而泣矣!”
      英國和其他歐美國家的許多報紙,對這一事件進行了追蹤報道和評論。孫中山的名字,就此傳遍了全世界。



英國外交部大樓。

英國外交部正門。

孫中山蒙難事件亦驚動英國首相沙士伯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