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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宜賓五糧液齊名的宜賓燃面
( 2011-03-25 )



宜賓燃面,用料考究,味道鮮美。

      我的出生地在中國四川宜賓。如今,去國萬里,在水一方的我,故鄉是夢裏的一個彩結,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情愫。
      在今天世人的眼裏,她有兩件寶物,宜賓五糧液和宜賓燃面,傳遍了天涯海角,遐爾聞名,我以為榮。說到喝酒,當下的五糧液是中國人的宴席上最拿得出手的待客之道,送禮則是主人最有面子,最抖份兒的社交之禮;說到吃麵條,宜賓燃面那滋味兒“不擺了”,取意四川方言“擺龍門陣”,意思是說好得不能再好了,正應了一句流傳了近百年的老話:“吃了宜賓燃面,天下無面”,絕對的好味道,好感覺,盡在不言之中,會極度刺激你的味蕾和下丘腦垂體,會留駐你的記憶,會使你久久不能釋懷,會讓你果腹之後,每日魂不守舍,心裏老惦記,要了還想再要。

      宜賓燃面的文化淵源
      自古以來,宜賓被認為是萬里長江第一城。從青藏雪域高原流下來的兩股雪水,各行其道,成就了岷江和金沙江,在宜賓城東南處匯合,然後形成了一股氣勢博大的水系,始稱長江,浩浩蕩蕩,再也不回頭,一路向東奔去。金沙江以南,不遠處便是滇北轄地。
      獨特的自然地理位置,遂使宜賓成為了川南重鎮,歷代兵家必爭之地,水路交通樞紐,以及物資集散地。清末民初的宜賓府,擇水而棲,因水而興,畔水而旺,已是一座繁榮的水碼頭。兩江交匯之處,水深浪平,是天然良港,千帆踴躍,吸引了商賈雲集。因此,這座古老的城池孕育出了她獨特的地域文化。
      迄今為止,宜賓雖已有近三千年的歷史,但真正成為一個“市”,只有幾百年的時間,賴以水碼頭作為經濟發展的主要推手,因此,“城”也就在這樣的水碼頭經濟中得以發展起來。明清時期,宜賓由於“水陸交會,貿易四達”,城內棧房成街,市上百物雲集,各省商人紛至遝來,宜賓遂成為西南著名的商貿重鎮和最大的轉口市場之一。發揮南絲綢路上的樞紐作用。故有“搬不完的昭通,填不滿的敘府”之說。今天的棧房街、走馬街、都長街等街名,由此而生,就是歷史的佐證。
      當年,沿江一帶舟楫停泊,檣桅如林、烏篷相連,擠得密密匝匝;走南絲綢之路的馬幫成群結隊,也多在此地驛站歇息;更有數以千計俗稱“棒棒軍”的挑夫哼抑揚頓挫的節拍,肩負重荷爬坡上坎;光脊樑的縴夫,吆喝 “船老大吃的什麼菜——鹹菜!”這樣震天動地的川江號子,組成各路小分隊,拿出吃奶的力氣拉纖逆水行舟,亦步亦趨,摩肩接踵而來;今日保留下來的“固圉”城門一帶,曾為水碼頭一部分,岸邊的各省會館和店鋪最為集中,鱗次櫛比、熙熙攘攘,天天都是趕場天,日日都是廟會節,人潮如湧,把那老街小巷裏的青石板路磨得光潤發亮,下雨天都打滑。每天清晨還未亮,水碼頭上就油燈閃閃,炊煙繚繚,賣早食的伙計就開始了吆喝。夜深了,街巷裏的酒肆、茶鋪、煙館、青樓的招牌和幡旗還在燈影中閃爍,招徠南來北往的旅人,久久平息不下來。
      當年水碼頭的景象蔚為壯觀,絕對是川南的一道風景,不輸今日的蜀南竹海,不輸興文石林,不輸流杯池的古風,也不輸大觀樓的滄桑,只可惜這些昔日曾經繁華的水碼頭街市,連同江畔半邊寺的巍峨大殿群落,為了當代市場經濟讓道,早被拆毀,如今已是灰飛煙滅,蕩然無存了。
      還記得來自美國的傳教士葛維漢David C. Graham(1884-1962)上世紀初年拍攝過一幅老照片,真實記錄了宜賓南廣鎮榨子母碼頭上職業挑水夫的艱辛,成群結隊,整個兒一個加強連的兵力,那場面令人心靈震撼,欲哭無淚。
      當年,還沒有引水上山的現代汲水設備,宜賓府裏的生活及飲用水主要是靠腳夫從江邊挑到城裏街市去賣,取道水東門棧道,近200斤一挑水,挑一次的腳力錢可以換到一個燒餅或是一碗燃面。抗戰時,畫家徐悲鴻入川,為長江沿岸挑水夫的苦難和精神所感動,還專門畫了一幅國畫,並題詩:“忍看巴人慣挑擔,涉登百丈路迢迢。盤中粒粒皆辛苦,辛苦還將血汗熬。”回顧歷史滄桑,倘若沒有當年活躍在水一方的草根民眾墊底,也就不可能形成今日宜賓獨特的地域文化。

      宜賓燃面的前世今生
      宜賓的水碼頭文化是一種原生態的地域文化,頗為顯著的一個特征是具有包容性,包容來自四方的賓客。有宜賓人的性格為證:隨遇而安,謙和讓人,親和有致,完全不同于下江的重慶人火辣子和爆筒子性情。當年水碼頭的草根階層多為超重體力勞動者,需要吃“扎實”的食物方可果腹充饑。過去的宜賓燃面由於重油、重口味、無水分,經得起“餓”,吃起來過癮,於是成了超重體力勞動者大快朵頤的首選。
宜賓燃面原名敘府燃面,舊稱油條面,早在清朝光緒年間有人便開始在長江水碼頭一帶經營,是宜賓傳統的小吃。當年的燃面,如同成都府和重慶府裏的雜碎火鍋一樣,在四川著名作家李劼人先生的筆下,原本屬於體力勞動者的“盒飯”,以雜代肉,以廉為上,登不上大雅之堂,只求果腹充饑,生理滿足,身心愉悅,吃了有力氣幹活兒,能抗住一天的巨大體能消耗量即可,遠沒有發展到今日美食藝術的層面。
      民國時期,散裝五糧液也稱雜糧酒,在宜賓是極為普通的曲酒,只稍比北方的燒酒二鍋頭貴一點,無論貧富,皆有能力掏給店小二幾文銅錢,從紅巾包蓋的酒壇裏買出二兩,以解乏助興。
      至今,我還清楚地記得上世紀60年代“文革”時期,三姨父因當了右派,從宜賓地委行署專員的位置上被貶去供銷社的門市部賣雜貨,我和胞弟賓川常去店裏串門,店裏瓶裝的五糧液算是曲酒類,標價也就6元一瓶,已是十分昂貴。因為當時每人每月的伙食標準也僅有10元左右。家道中落的市民百姓,以及因“文革”落難的“黑五類”份子,多半只有飽一下眼福。那年那月,儘管生活必需品極度匱乏,但是人們的幸福指數和快樂指數卻遠比當下每人開支千元以上還要高出許多。
      歲月流逝,鬥轉星移。宜賓燃面發展到了今天,開始選用本地優質麵條為主料,以宜賓芽菜、小磨麻油、鮮板化豬油、八角、山奈、芝麻、花生、核桃、金條辣椒、上等花椒、味精以及香蔥、豌豆尖或菠菜葉等輔料,將面煮熟,撈起甩幹,去除堿味,再按傳統工藝加油佐料即成。但見面條鬆散紅亮、香味撲鼻、辣麻相間、味美爽口,既可佐酒,又可果腹,好吃得讓你舌頭找不到北。
      今日宜賓,大街小巷裏有數以百計的小吃店售賣燃面。



宜賓街頭燃面館里,一對小情侶在吃燃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