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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輕軌赴婚宴的新娘新郎
( 2011-03-18 )



      溫哥華的輕軌車廂內掀起一陣騷動,尤其是兩個童稚的聲音: 看喲!新娘子,真漂亮!
      車門處進來了一對新人,還有他們的伴娘伴郎,攝影的那位女士扛一架很有氣勢的相機跟隨。新娘子是混血兒,穿日本和式婚紗,眉眼之間卻凹凸有致呈西歐人的輪廓。新郎是純粹的華裔,一口本地英語,估計是土生的。寂寞的車廂注入了喜氣,大家鼓起了掌。
      這對新人,就是我家老公(和他前妻)的大兒子大媳婦。他們在教堂結束了婚禮後,趕去煤氣鎮的一家餐館進行中式晚宴會。新娘是醫務工作者,新郎是工程師。
      “坐軌道交通去宴席?”“一天只穿一套婚紗?”“租房子結婚?”中國國內的朋友聽了無不驚訝,“這樣的事情在國內是不可能的,要被人笑話的。”
      回想他們的婚禮,參加教堂婚禮儀式的客人們數以百計,卻沒有一個笑話他們,反而個個感動得噓唏不已。事情是這樣的,婚禮開始時,新郎站在舞臺上,赤腳,卷起了褲腳。我看的莫名其妙,結婚怎麼這樣的打扮。
      新郎目不轉睛地盯教堂大門處,那裏,新娘的爸爸——曾經的省議員——正挽女兒的手,一步一步隨音樂走入教堂的中間通道。新郎開始淚流滿面,或許想起了自己經過多少年(40歲了)漫長的等待,才等到了這位絕佳的伴侶,總之新郎在那裏哭了。坐在我前排的是他妹妹,迅速回頭遞給我一張餐巾紙,輕聲說: 你一定會哭的,Ingrid。
      新娘走上了台,新郎在椅子上坐下了,依舊赤腳卷褲腿。旁邊的人端來一隻盛滿溫水的盆,然後新郎把雙腳放進盆裏。新娘曲腿,雙膝地跪了下來,用一塊小麻布,細心地為他洗腳。牧師在一旁讀讚美詩裏的句子,鋼琴師演奏聖樂,被伺候洗腳的新郎哭得是一塌糊塗。總算洗完了,新郎站了起來,新娘坐了下去,接,新郎為新娘洗腳,也是一絲不苟地溫柔認真地,最後為她那雙美麗的雙腳套上精緻的高跟鞋。兩個淚人兒在臺上擁抱在一起熱烈地接吻。台下一片經久不息的掌聲,唏噓聲,清嗓咳嗽聲……
      我忽然感悟了——哦,就是說,夫妻之間也要謙卑。用中國的傳統來說,就是相敬如賓。
      謙卑,不攀比,是基督教所提倡的,也是佛教和其他不少宗教所提倡的。有了信仰的底蘊,所以他們感到精神的厚實,所以他們從教堂去餐館的路上坐軌道交通也無所謂,所以新娘無需用婚紗的變化來演示自己的魅力。
      這位有英國和日本血統的女孩子,第一次和我見面就用疙瘩的中文和我對話!而她的男友,老公的華裔兒子則第一次羞於不會說中文了。她碩士畢業後認識新郎之前曾自費到雲南去做過半年義工,硬是學會了用中文和周圍的人對話。婚後不到一年,她又帶夫君去雲南做義工,順便到丈夫祖輩居住過的地方致敬。她的夫君,在加拿大土生土長的華裔,以前曾經很自傲地說:我是加拿大人。現在他也愛上中國的太極和孔孟中庸之道以及孝道。會在飲茶席間給我們斟水,說說“不用客氣”,“謝謝”,“對不起”等幾個中文單詞。
      新婚夫婦在一年半後,完全靠自己的能力,貸款買了一套房子。要知道溫哥華的房價在北美最高端。我催促老公支持一下意思意思,這時候,兒子顯得非常加拿大了,說,爸爸,你完全沒有必要這樣的。他們結婚已經兩年了,之所以想起了這些片段,是因為我國內親屬下一代也有年輕人要結婚了,聽了他們的婚禮計劃,感慨很多: 兩國的風俗真是大不同啊。突然之間發現,七年的北美生活,也在潛移默化地改變自己的想法和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