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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輯里絲 日漸衰敗
( 2010-11-19 )





      沒有什麼產品能像絲綢一樣成為中國的代名詞,也沒什麼地方能像輯里村一樣一度成為高品質絲綢的代名詞。1851年,首屆世博會於倫敦舉行,輯里絲榮獲英國維多利亞女王頒發的金獎。綠水、桑樹和蠶蟲,曾讓輯里這個村莊享譽全中國,然而今天,這裏卻只剩下一家日漸式微的工廠在加工生絲。

      《紐約時報》的文章說,輯里村的上等水質和溫和氣候曾是製絲的理想條件。曾經,清澈透底的河水,枝繁葉茂的桑樹,還有形小色白、蠕動不止的蠶蟲,讓該村成為中國最著名的村莊之一。曾經,家家戶戶均有繅絲手工具。在始於十七世紀的清朝,輯里絲用於製作皇室的服裝和皇帝的龍袍。如今,這裏的絲織業卻看起來比絲綢產品脆弱得多。八十年代,村民每年養蠶五季,而今一年只養兩季,相去甚遠。
      始於元盛於清
      傳說,中國神話中第一位皇帝黃帝之妃嫘祖在遠古時把養蠶業傳給中國人。而從蘇州絲綢博物館的展品中可知,浙江和世界最早的絲綢生產有關。在浙江一帶,考古學家發現了一件新石器時期的陶器,可追溯到西元前四千年,上面有蠶的圖案。輯里村村民則從十四世紀的元朝開始生產優質生絲。
      在離輯里村不遠的南潯鎮工作的歷史研究員陸世胡說,來自南潯的三大學士進入明朝皇宮後,中國統治者開始熟悉輯里絲;清朝年間,輯里絲通過大運河運到京城。1842年,鴉片戰爭結束時,輯里製絲業達到巔峰,憑借當時簽下的不平等條約《南京條約》,海外取得了在上海及其他城市貿易通商的機會,海外公司也得以把輯里絲海運到海外。在那之前,他們也能拿到輯里絲,但數量少得多,因為當時只能違反朝廷的命令,偷運到廣州,再走私出中國。
      公元前三百年,輯里絲開始經由絲綢之路傳到歐洲。中國統治者竭力對絲綢製作工藝進行保密。在蠶被裝在空心手杖裏走私到君士坦丁堡之前,西方商人一直以為中國絲綢是從樹上長出來的。而在中國南方的官辦絲綢作坊裏,織機總數曾一度超過萬台。
      漸被工業替代 前景堪憂
      如今,與全中國許多農民一樣,浙江輯里村的年輕人也湧入城市尋找工作,只有他們的父母還在延續養蠶業的傳統。村民每年只收穫兩次蠶繭,遠低於1980年代每年五次的水準。中年村民王義思談到養蠶業時說:“所有人都知道怎麼養蠶,小時候就看大人養,不過可能再過些年就沒人知道了。”
      村民把蠶繭賣給貿易仲介公司,貿易公司轉賣給工廠。如果村民每一百斤蠶繭能賣到一千五百元或更高價,那一個月的工作就值了,但現實狀況是,這一地區的蠶繭需求量急速下滑,2009年蠶繭的市場價很低,許多村民決定2010年春季不養蠶了。工業化的到來宣告了當地製絲業的衰落,輯里的手工織機敵不過二十世紀引進工廠的機器。工廠污染了對養蠶至關重要的清水,這也導致了輯里製絲業的衰落。
      輯里村曾是中國絲業的中心地帶,如今只剩一家工廠製造生絲。在附近工廠鏽跡斑斑的大門後,四十名工人將蠶繭轉化成蠶絲。“每年三十噸的產量太小了。”工廠沈經理說,政府對當地養蠶業不聞不問,因為中央希望在西部鼓勵絲織業發展,以促進那裏的經濟。2010年,世博會在上海舉辦。上海離位於西南部的輯里村只有一百二十九公里,可輯里絲卻沒獲得任何獎項提名。

      價格起伏大 蠶農多棄桑
      每年盛夏是春蠶收穫的季節,2010年長三角地區的春繭不僅獲得了大豐收,而且收購價格創下了歷史新高,有的地區甚至漲到了從未有過的每擔一千七百元,也就是每斤一百七十元。增產又漲價,但蠶農對今後養蠶的前景卻仍不樂觀。 
      據中央電視台報道,浙江嘉興市的王店鎮作為遠近聞名的蠶桑養殖基地,擁有眾多的桑蠶養殖戶,徐傳金夫婦就是其中之一。徐傳金表示,2010年春蠶蠶繭價格達到了每擔一千七百四十元的高價,這也是他養蠶以來從來沒有見過的高價,相比2009年九百多元的價格提高了近一倍左右。徐傳金2010年春蠶養了十二張,“張”是蠶桑養殖的一個專用語,“一張”蠶種大約是二萬八千六百個蠶種的數量。由於2010年長三角地區的氣候風調雨順,再加上他養的是品種比較好的蠶種,所以此次他獲得了大豐收,平均每張蠶種能收穫五十公斤以上,養殖收入兩萬多元。不過他看上去並不是特別高興。
      徐傳金最多時承包了三十五畝的桑園,由於這幾年蠶繭的價格波動很大,連續賠錢,他的桑園現在僅保留了十五畝左右。 不僅是徐傳金在不斷地減少蠶桑的養殖數量,周圍村鎮的養蠶戶都在減少養蠶計劃,甚至已經有人好多年不再養蠶了。嘉興市蠶桑管理站站長蔡玉根認為,其中的原因主要是價格的大幅波動,每波動一次,都會有一批繭農棄桑或毀桑,有的蠶農甚至從此直接放棄養蠶到附近的企業去打工。
      據悉,蠶繭價格2007年是每擔一千元左右,2008年猛跌到每擔四百八十元,2009年價格又回升到每擔九百多元,接就是2010年的每擔一千七百四十元。蔡玉根說,打工一個月也有一千五百元,而且養桑還要冒風險——除價格波動的風險外,近幾年來周圍工廠越來越多,不斷排出的有毒廢氣和周圍農田噴灑的農藥,也會讓農戶的蠶中毒。

      蠶桑之利盛於湖 輯里湖絲甲天下
      浙江湖州南潯鎮輯里村位於南太湖畔。太湖南岸氣候溫和,土質肥沃,湖州先民早在四千七百年前就開始種桑養蠶,由蠶繭而繅絲,遂盛產中國古代最重要的紡織原料——蠶絲,謂之湖絲。“耕桑之富,甲於浙右”、“蠶桑之利,莫盛於湖,尤以南潯為甲”,古人留下的讚揚之詞,都是稱讚浙江古鎮南潯的耕桑業。南潯耕桑業又以“輯里湖絲”而聞名天下。 
      輯里村原名七里村,元末成村,因距橫街、馬腰、南潯等地均為七里路而得名。據文獻記載,輯里村自元末開始養蠶製絲。明朝中葉,南潯鎮先後出了朱國楨、溫體仁兩位宰相,在他們的推薦下,輯里絲被指定為皇帝龍袍的用料,從此聲名鵲起。南潯附近的土地、水利以輯里為最適宜養蠶,蠶絲的品質最佳,故而湖絲在明朝洪武年間早已興起。到了清康熙之時,“輯里湖絲”始見其名。
      據悉,輯里絲比一般湖絲多掛兩枚銅錢而不斷,村裏一直傳說這是流經村落的分龍漾水質和村民選用祖先留下的蓮心蠶種育蠶所致。高銓在《吳興蠶農》中寫道:“絲由水煮,治水為先,有一字訣:曰:清,清則絲色潔白。”過去人們對生絲品質好壞的判斷,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用銅鈿掛在所糟的一根絲上,越能承重,韌性越強的絲則為上品。輯里村早有“水重絲韌”的傳說。七里村村東流淌一條清澈透明的雪蕩河,穿珠灣分流到七里淤溪,經折澄如鏡,透度100%。西元1840年編印的《南潯鎮志》載:“雪蕩、穿珠灣,俱在鎮南近輯里村,水甚清,取以繅絲,光澤可愛”。
      清同治十二年(1873年),周氏在無意中創製了“輯里幹經”,是南潯首先對輯里土絲的改良,絲佳而工廉,暢銷海外內。南潯輯里絲遂一時名甲天下。清宣統元年(1909)至1920年的十二年中,輯里絲每年出口16543.67擔(每擔五十公斤),其中出口美國9345.75擔、法國3942.92擔、英國1874.25擔。1912年,輯里絲在南洋勸業會評比中獲超等獎;1915年,輯里湖絲在巴拿馬國際博覽會上獲得金牌獎。

      八旬養蠶人守望桑田
      老農溫福泉常站在村口古風猶存的分龍橋頭,似乎看不夠眼前的桑園蠶事。現年八十五歲的溫福泉,是輯里村年紀最大的養蠶人。
      “我從小看蠶寶寶長大,十四歲開始養蠶,自己搖船去繭站賣繭子。”溫福泉還記得七十多年前家家栽桑、戶戶養蠶和“輯里絲”旺銷市場的往事。他敘述的許多細節一如作家茅盾在小說《春蠶》中描繪的江南蠶鄉風情畫,其時正值中國民族絲業急劇衰落的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但溫福泉的童年印象無疑是美好的。
      據《浙江日報》報道,六十二歲的溫克勤說,目前村裏的青壯年幾乎都外出打工了,就連他也在為附近的一家公司看大門賺錢,每周只有星期天才能回家幫忙老伴照顧蠶事,現在全村養蠶主要靠五十歲以上的農婦和與自己同輩分的老人支撐,“我們可能是最後一代養蠶人了。”
      到輯里村指導春繭生產的南潯鎮農業服務中心農技師丁忠民說,“這幾年農村工業化和城鎮化快速發展,湖州桑園面積銳減,造成全市蠶繭產量下降。”浙江省統計年鑒提供的資訊表明,最近五年,湖州市區桑園面積從一萬一千五百七十二公頃減至一萬一千一百六十公頃,蠶繭總產量從一萬零七百七十三噸減至九萬四百二十噸。溫克勤感慨,1981年他當上輯里村生產大隊長時,全村尚有三百多畝桑園,這些桑園現在僅剩一百八十畝。
      其他地方的蠶桑產業形勢也很嚴峻。據浙江省農業廳經濟作物管理局統計,2009年,浙江省桑園面積同比減少5.4%,產繭量同比減少21.6%;國家蠶繭絲綢辦公室的統計表明,2009年,大陸桑園面積同比降8.55%,產繭量同比降17.42%。
      如今,輯里村風貌依舊。除了一戶在南潯鎮經商的村民在拆危房建新樓外,很難看到村裏在近年建起的新農居——富裕以後的村民時興在鎮裏購房置業,全村五百一十二戶農民有近兩百戶在南潯買了商品房,以方便自己就業和子女上學,只有養蠶人還在守望桑園。周末和節假日,平常冷清的分龍橋頭會熱鬧一番,那是村裏的晚輩們回家探望老人。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以後,浙江湖州輯里村手工繅絲逐漸衰落。如今,製絲仍是這個村落的支柱產業之一,但手工繅絲多已成了機械化生產。圖為輯里湖絲館的工作人員在整理一件清末的輯里絲藏品。新華社

輯里村一帶水網密布,河水幾經曲折,泥沙沉澱,用於繅絲可使蠶絲光澤柔韌. 。圖為輯里村全貌。新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