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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心中都有一棵山楂樹
( 2010-11-14 )





      當年,李安在《斷背山》獲獎後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人人心中都有一座斷背山。”打那以後,我一見到穿牛仔服的帥哥就會身不由己地擠眉弄眼。可惜,人家看到的不是一座風光旖旎的斷背山,而是一座形容猥瑣的駝背山。
      最近,張藝謀的《山楂樹之戀》高調登場。一時間,海內海外滿城爭說山楂樹,鬧得我雖然書還沒看到一頁,電影還沒瞟上一眼,心裏面那座駝背山早已成了花果山,結滿了密密麻麻的山楂果了!
      據聞,大家對《山楂樹之戀》毀譽參半。毀者譏其為“一部關于性壓抑的原始考察報告”,譽者贊其為“史上最干淨的愛情電影”。更有人對它作出弗洛伊德式的解讀:“山楂樹不光象征時代謊言,還象征了男根。讓山楂樹見紅是少女情思春時的幻想。”
      “山楂樹”已然成了“最干淨的愛情”的象征。“山楂男”,“山楂女”也成了風行一時的最新語彙。還聽說電影外景地遠安縣也將改名為山楂縣了。
      I 真是服了U!
      中國當下紅得發紫的導演,難道真的是江郎才盡到要拾人牙慧的地步了?
      從馮小剛的《唐山大地震》到張藝謀的《山楂樹之戀》,儘管煽情指數足以令全體國民淚腺發炎,究其實,不外是美國電影《索菲的選擇》和日本電視劇《血疑》的中國改編版。
      必須承認,這是一種非常聰明的移花接木伎倆:選擇一種放之四海皆准的普世價值(《唐山大地震》裏親生骨肉的生死抉擇和《山楂樹之戀》裏的生死戀),安放在中國歷史一個重大悲劇的背景之下(唐山大地震和文化大革命)。這麼嫁接後的作品不僅能夠喚起50後、60後、70後對青春期和唐山地震的集體悲情記憶,也能賺取80後、90後的矯情眼淚(親人與愛人的生離死別),做到大小通殺,男女老少無一幸免。
      這回該輪到張藝謀說,“人人心中都有一棵山楂樹。”
      話說回來,在當下這個充滿乖戾酒色之氣的時代,《山楂樹之戀》多少還是能夠帶來一股清爽之風。畢竟,山楂具有以下的藥用功能:
      消食健胃,行氣散瘀。

      對比的快感

      在電影鏡頭語境里,對比在美學中的詮釋作用,營造出畫面的表達張力。這是我看了《下女》所獲得的心得。
      2010年版的《下女》改編自已故韓國導演金綺泳1960年的同名作品,導演林常樹在力圖以現代生活的視覺去重組這個如同狄更斯筆触下的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的社會各階層哀怨格斗的故事。在林常樹的鏡頭里,男主角勳(李政宰)就是宮廷里的皇帝,他擁有權力、欲望和威嚴,總管家秉夕(尹茹貞飾)則是皇朝的臣子,太太海拉(徐雨飾)以及她的媽媽代表后宮的皇后和皇太后,恩伊(全度妍飾)演繹灰姑娘的故事,而勳和海拉6歲的女儿娜美,則成為我們的視覺。
       故事就在這樣的人物架构上展開。從幼儿教育畢業、如白紙一樣純粹的女子恩伊最初在一間小餐館打工,她憧憬上流社會的貴族生活,后來她應聘到富豪家負責照顧主人6歲的孩子,并獲得怀有雙胞胎的女主人信任,渾身貴族气、喜好喝紅酒彈鋼琴的男主人在怀孕的太太身上得不到性欲的放縱,然后看上了恩伊,他們有了私情,勳將他的性欲建筑在恩賜之上,而恩伊對這段感情的投入寄予期望,海拉為了固守她的地位采取忍讓和麻痹,總管家秉夕在這個“肉体對話”游戲,不斷變換角色釋放內心的壓抑,她一方面借助海拉的母親報复恩伊、打擊海拉,另方面她又在關鍵的時候扶助恩伊,在這場“宮廷”角力中,海拉的母親以毀滅恩伊達到維持她与女儿和女婿勳的平衡,以為可為主人生下孩子維系感情的恩伊,在被害流產后重歸豪宅以自焚的方式將她的灰姑娘夢燒為灰燼,6歲的娜美始終用她明亮的眼眸注視幕起幕落。
       盡管我未曾看過金綺泳版的《下女》,但我相信作為重拍片,林常樹版的《下女》將無法完全擺脫原作的故事架构,由此可以想象新版《下女》在于視覺的提升,從這點上看,林常樹所強調的對比視覺思維令我滿足。像影片一開始,鏡頭如日常生活中我們手持攝影机在跟拍,這种普通得如同人的眼睛的視覺表現,与后來在勳的豪宅里那种超豪華的鏡頭視覺形成強烈的對比;從畫面上看,恩伊和姐姐工作的餐館所在的街道,是相當大眾化的貧民景象,臟亂嘈雜的的飲食街、啃大蒸蟹的人、拾垃圾的人,這些場景不但交代了恩伊所處的背景,也為她日后踏入貴族豪門產生對比;影片開始表演的少女跳樓自殺,与恩伊結尾時的火焚是關于宿命的對比。我們在整部電影中總能看到這樣的對比:在東方文化語境里的勳,卻住在西方式華麗、帶有大理石冰冷的豪宅里,喝紅酒、彈奏鋼琴曲的對比;勳躺在翡翠綠的床褥上,如皇帝般享受怀孕太太女上位式的性愛,与在浴缸旁接受下女恩伊口交的對比;勳在沙發上躺在太太腿上與女儿娜美安靜听高尚歌劇,恩伊手捧紅酒和果汁步進客廳,那种靜与動的對比;一場性愛后的早晨,勳邊演奏貝多芬的暴風雨第三樂章,邊示意恩伊拿起琴譜上那張作為性愛補償的支票,這是高雅和世俗的對比……這种反差的視覺語言,生動地敘說關于宿命、關于道德和關于善惡的意義。
       我以為,《下女》的主角不是勳和恩伊,也不是海拉,而是總管家秉夕和海拉的母親,勳的岳母。她們拋出一條條繩索,套取自己的欲望,整部電影的主題,是借助青春純粹的恩伊,從希望跌入絕望的過程,詮釋作為下女,秉夕一生命運的必然結局。這种對比的上升,在影片結尾得到強調,勳一家在脫离了壓抑陰沉的豪宅后,在洒滿陽光的庭院唱生日歌,張如清泉般明透眸子的娜美,沒有快樂。
       這一刻讓我想起《下女》宣傳片的音樂。由Nichole Alden那把帶有青春夢想的嘶啞聲音,演繹《Baby Now》,那歌詞唱道:“Am I lost?/ Sent too far away/……/Lost into experience/ Now I don't know where home is,ba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