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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共此時
( 2010-10-10 )



       即使這個世界上誰都對這個故事不以為然,但是你看到了他們飛翔的姿態。

      孩子們都熟睡了,屋子裏安靜下來,你一件件折整剛烘干的衣服。衣服織物中散發的暖意像拜佛的煙香在指尖繚繞,你剎那間覺得感動,你看見這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零碎得不能再零碎的生活在突然間散發香氣。
      你望向窗外,你看到小小的一輪圓月,呀 ,明天就是中秋了!你披上衣服走到戶外,走進涼如水的夜色。那輪圓月在漆黑的蒼穹分外明亮,像銀盆般光亮,又水晶球般剔透。你注視它的時候你感覺到裏面有種深不可測的東西牢牢吸引你!
      ……
      身旁的女兒已經熟睡,她靠在床上看電視劇。廣告的時候她瞥了一眼窗外,窗外分分明明一輪圓月。她開了一點窗,去看月亮。今晚的月亮晶瑩清澈,然而清冷肅穆得有點异樣。過了好久,她才感悟到那月亮原來很像靈前的燭光,仿佛在哀悼什麼,祭祀什麼。可是那是些什麼啊?……往事如此清晰地浮現眼前……
      她是個小村莊裏長大的美麗的女子。初初長成,就被說了親,那是一戶鎮上的知識份子家庭,他家的兒子是某個科技公司的技術骨幹。誰都說他聰穎過人,是個天才。
      他們很快就結了婚,因為這麼好的人家沒有什麼戀愛可以談的。結婚後才知道這個聰明人不喜歡女人。她并不覺得奇怪,倒為自己有時候想和他睡覺而覺得羞恥。
      後來這個天才自己開了公司,錢也賺得到,同學朋友羡慕她都來不及,她就更沒有什麼抱怨的了。
      有一回跟女友去美容,什麼針灸美容。
      那個中年的針灸師手藝不凡,原本只是臉部去痣去斑,不料他還能治病,身體那裏不適,給他捏捏揉揉,或者打幾支金針就好了,弄得她也迷上了中醫。他不但對她身體的穴位了如指掌,而且好像還把到了她靈魂的穴脈。
      她就是特別和他談得來,什麼話都想和他說,他說的話也句句都到她心裏去。她很快就和他很熟,很知己了。後來他錢都不要她的了,還常常給她按摩背部和腿部,她覺得被伺候的感覺真的挺好。
      然後她也帶了她很多的同學朋友去,她好像成了他的助理。慢慢地她每天都要去看他一次,有時是幾次。有一次有事幾天不去,她都會很想他,見到他時,他也說:怎麼這麼久不來?然後在里間他緊緊抱住她,他吻她……
      她體內沉睡許久的部分被轟然點燃。她覺得生活充滿了意義!
      她最喜歡他送的玫瑰花,是十一朵玫瑰!問了很多人,也上網查找,才發現十一朵玫瑰代表:我只在乎你一個人!而她生活的全部樂趣就是發現他每一個舉動所暗藏的意義!她覺得快樂極了,她也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愛美。
      當她再次看到天才在眼前時,她大吃一驚。她都快忘記了他的存在,而且她開始覺得和他的枯燥生活簡直無法容忍。
      有一天她終于跟天才說:我們分開吧,反正已經分居那麼久。他問:為什么這麼多年過來了,現在想改變?她說:我想到和你這樣的生活還要讓我活三十年,我覺得沒有希望。
      她把一切想得很簡單,以為這樣說一句就和他離婚了,而那個針灸師也會離婚,然後他們可以開始新的充滿甜蜜愛情的生活。可是不但天才不同意離婚,就是針灸師也說他的老婆也發了瘋一樣不離婚。
      針灸師最後一次跟她說:給我時間,我會離婚。可是即使離婚了,對老婆和家庭的責任還是要盡,讓她同意他養她老婆和孩子終生。她聽他講完,差點笑出聲來,可是眼睛裏卻噙眼淚。
      這種生活框架她從來沒有準備!回到家,她倒在床上哭。那個晚上她沒有拒絕天才強奸她,奇妙的是她居然懷孕了……
      那段快樂的日子就像她在沙地上寫的字,美麗而虛浮,風輕輕一吹,什麼痕跡也沒有了,只有她知道她曾經寫過什麼。現在的她,正在看那輪明亮的圓月…… 
      他今晚喝了點酒,覺得頭重重的。當陪酒女靠過來,那股刺鼻的廉價香水味讓他快要吐出來。他和朋友說要出去透透氣。走到戶外,涼涼清清的空氣讓他鎮定下來,他靠墻,一抬頭,剛好看到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怎麼這麼亮?他貪婪的吸氣,看月光……他想起她來,這月光多麼像她的眼睛,像她姣好的容顏,這空氣也像她散發的體香。
      他又貪婪地吸幾口氣,他覺得眼眶濕潤了。每次想起她的時候他多麼愉快,可是愉快之後,便是這種難忍的刻骨的寂寞……
      他沒有想到自己這麼大年紀了,還能遇見她,他愛她,而且她也愛上了自己。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原來并沒有衰老,也沒有像自己以為的那樣吝嗇錢財,這樣的自己多好!他願意給她買東西,只要她開心,而且他會布置一些機關,讓她猜。他從沒有買過玫瑰給女人,可是為她,他居然有閑情上網查看送玫瑰的意義,玫瑰是送十一朵才能最恰當地表達自己的心意的。讓花店送走之後,又多麼迫不及待想知道她會怎麼反應。
      第二天她回來含情脈脈地親他一下的感覺真好!他覺得他都可以像歌星一樣好好唱一首情歌!原來愛情這東西真的有的,如果沒有遇見她,他豈不是一生都不懂得愛情?
      他何嘗不想離婚,他何嘗沒有向老婆提出離婚?可是一起生活了二十年的老婆怎麼肯?老婆說得不錯,她也生活得不容易,在他一無所有的時候跟了他,辛辛苦苦等這個店紅火起來,現在她這麼老了,他倒要丟下她了?而且她現在退到無所退的地步:只要你不跟她在一起,你可以去外面喝酒玩女人,隨便幾個都可以。
      可是那個他愛的她怎麼辦?她真是一個有勇氣的女人,都不跟人商量就提出離婚了。她卻不提出要求要他離婚,可是他怎麼會不知道離婚和他一起生活是她的最大願望!
      這樣的局面真的不是他可以應對的,而他又怎能讓她來和他一起應對?
      她是他的月光,照亮過他,而她走了,走了,從此他暗淡了。也許因為太思念,她又借今晚的月色來看望他一下,他蹲下來,哭,在瀉了一地的月光下……
      孩子們都熟睡了,屋子裏安靜下來,你一件件折整剛烘干的衣服。衣服織物中散發的暖意象拜佛的煙香繚繞,你剎那間覺得感動,你看見這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日子,零碎得不能再零碎的生活在突然間散發香氣。
      你望向窗外,你看到小小的一輪圓月,呀 ,明天就是中秋了!你披上衣服走到戶外,走進涼如水的夜色。那輪圓月在漆黑的蒼穹分外明亮,像銀盆般光亮,又水晶球般剔透。你注視它的時候你感覺到裏面有種深不可測的東西牢牢吸引你!……
      你一直無法忘記那晚的月亮,你後來才知道是什麼東西吸引你,等到你看到一顆憂傷的靈魂,一個傷感的故事,然後你寫下:天涯共此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