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五歲的S一點不象退休大媽。CK品牌低腰露臍牛仔褲穿在她身上,小蠻腰那一截仍然光滑緊實,沒有贅肉,也看不出鬆馳老態。這個年齡遠遠沒到總結一生的時候,更談不上蓋棺論定,但S最近卻常常喜歡回憶往事,看來她的心理年齡還是老了,比外表更接近實際歲數。
S有過幾起幾落的不平凡經歷:童年時享受過同齡孩子少有的特權,在父親當一把手的大院裏過公主一樣的優越生活;少年時卻成了黑五類小崽子,隨父母下放到中原某鄉村接受再教育;21歲時,她嫁了一個上海知青,并在日後隨其返城,住進了上海老城區某里弄的小閣樓;80年代中期,作為一家國營廠的銷售員,她成功締造了該廠有史以來最高的銷售業績,然後用發到手的獎金自己創辦了一家小企業;當她從萬元戶過渡到十萬元戶時,她和丈夫離了婚;當她成了百萬元戶時,她資助留學的小白臉騙走了她委托其進行海外投資的十幾萬資金;其後幾年,她像前夫一樣,陷入賭局而不能自拔,直至輸得一無所有;四十三歲,她被迫南下深廣,赤手空拳再打天下。
我們的故事就從這裏開始。站在人才招聘市場裏的S,與周圍剛出校門的大學生相比,實在是太缺乏競爭力了。年齡偏大、學歷低、不懂英語、沒有專業技能,她憑什麼讓人家錄用呢?跟人家講既往的輝煌經歷嗎?人家才不要聽故事,再說了,“這位大姐,有沒有搞錯?我們不招老闆,要是把您招進去了,老總還不得急了?這上下級關係有點搞不清啊。”排後面的小青年也在小聲嘀咕:“沒看見僧多粥少嗎?阿姨您就別和我們搶飯碗了,該幹嗎幹嗎去,這不瞎耽誤工夫嗎?”
S的臉陣陣發紅。是啊,都這把歲數了,還要出來謀一個飯碗,是慘了點。誰讓自己賭光了身家呢?現如今連生存都成問題了,這個月找不到工作,就連房租也交付不了,難不成還得厚臉皮找離退的父母借錢用嗎?S深吸一口氣,穩穩神,退出隊伍,站在招聘攤外四下一打量,看見一個中年人在旁邊踱方步,不象家長,倒是很象該公司的主管到現場觀察動靜。S整理一下衣裝,徑直走向此人。
S笑臉可掬:“請問先生是這家公司的老總嗎?”對方半是疑惑,半是警覺地停下步子,“您是?”S大大方方地回答:“我是來應聘的。”她看見對方剛想舉手讓她去攤前排隊交簡歷,她迅速補充了如下幾句:“是這樣的,貴公司的人力資源部需要有經驗的資深人士,把好選才培訓第一關,這對企業發展至關重要。我恰好做過這方面的工作,能不能讓我們先合作一個月,我不要工資,如果您不滿意,隨時讓我離開,如果您滿意,我們接合作,那時再由您確定該給我付多少工資。”
這位老闆開始重視起來,他伸手向S要了簡歷,認真看了一遍。然後說:“你說不要工資?那好,我可以給你這個機會。你跟我來。”他把S帶到招聘攤前,又把負責攤位的那位女士叫到一邊,低聲交待了一番。那位女士顯然吃驚不小,接下來心有不甘地向S介紹了目前正在進行的招聘工作和公司人力資源部的一些簡況。
接下來的時間,S每天早到晚歸,把公司上下新老員工的情況全部摸熟,按公司發展戰略提出一系列培訓、獎懲方案以及管理團隊的若干建議。未足一個月,老闆把她叫到辦公室,通知她已獲正式聘用,不是一般員工,而是人力資源主管,每月工資三千五。那一年是九二年,當時社會上一般人的工資不足三百元。S一做就是五年,深得上下信服。突然有一天,她宣布離職。
在她走後的半年內,公司的一批技術與銷售骨幹也紛紛流失。很快,原公司的人們都聽說了本市新成立一家與本公司業務方向差不多的公司,不必問,老闆自然是S。兩家公司在同一平臺上競爭了兩年,結局大家也猜到了,自然是S的公司勝出。原來的公司被兼并,原來的老闆成了S公司一名只拿高薪及少量股權但基本不過問經營的董事局成員。
兩年前,正當公司業務蒸蒸日上的輝煌發展時期,S憑敏銳的嗅覺,逆向行事,在全球金融危機到來之前,成功地將這家以外銷產品為主幹的公司和盤售出,賣了一個好價錢。售出公司僅僅半年,該公司的市值就貶了近一半。然後在2008年下半年全國房價呈低迷狀態時,S用賣公司的資金在上海拍下一塊不錯的地產。這塊地如果現在出售的話,扣除成本,它將會給S帶來近十億的淨盈利。
不差錢的S可以鬆口氣了。她對朋友們說:“這回說什麼我也不會再上賭場了。再輸光了,我可真就沒有翻本的機會了。”
然而,以中國現狀看,投資地產于S而言,難說不是又一場豪賭,目前似乎勝券在握,以後呢?想過安寧退休生活的S除非真的退出商海江湖,否則也難免還要一賭再賭。
三文魚記事
三文魚是世界上的名貴魚種。它肉質細嫩鮮美,營養豐富,既可直接生吃又可烹製菜肴。冷藏和防腐技術的發現,使三文魚的製品可以遠銷世界各地。19世紀末期,某公司在菲沙河畔建立的罐頭加工廠,單1905年一年就用三文魚制罐頭86.5百萬罐,而巨量的銷售是以巨量捕殺三文魚為前提的。科學研究又揭示出三文魚是高蛋白、低熱量的健康食品,它們富含維生素、多種礦物質和微量元素,三文魚含omega-3,在魚類中獨佔鰲頭,這種不飽和脂肪酸對於腦力智力的發展和健康長壽有很好的促進作用,這又刺激文明人對於捕殺三文魚的瘋狂。所以說,科學技術的進步反而給三文魚帶來災難。
但是,擁有科學技術的文明人越來越多地認識到,人和自然是相互依存共同繁榮的。居於生物高端的人類,可以而且應該為其他有益的生物物種提供保護和繁榮發展的條件和環境。
去年十月的一天,我們第一次去素里的TYNEHEAD REGIONAL 公園行走,曲徑通幽,竟然走入一處景地,一排木質平房,周旁溪澗潺潺流入灣塘,塘裏有大小不一的魚,塘水上方橫拉線上掛著許多風動會發聲的囂物,塘邊二座水泥罐,管理員是位白髮老翁。他介紹說,塘裏是不同年齡的三文魚,橫拉線上掛的是驅趕鳥兒不要來叼小魚,那兩座有蓋的罐一座標誌female(雌)一座標誌male(雄)是培育卵子和精子的。我們驚喜,誤撞誤闖竟然闖到三文魚養殖場。
老翁熱忱邀請我們入室參觀。大房間架設四道大水槽,其中一道水流洶湧,探頭近看,3、4公分長的小三文魚逆水疾遊,鱗光閃閃。
“它們有多大了?”我們問。
“這一輩的魚有四個月大。”老翁回答。
老翁引我們進入孵化室,現在只是各種設備和器皿。老翁對照圖片介紹了三文魚有趣的生活史,尤其是三文魚洄游的末期,雄性由於精子堆積背脊隆起,雌性渾身朱紅,當選擇到合適處所,雌性張開大嘴,將腹裏孕育成熟的成千上萬顆卵噴射出來,雄魚就在上面射精,完成一次創造生命的偉業。他們養殖人員每年這個時節,就會從雌魚取出卵子,從雄魚取出精子,在養殖槽裏完成人工三文魚生命的創造,以增加三文魚的數量,壯大它們的族群。
老翁還讓我們看他們精心製作的人工繁殖三文魚的標本。四個拇指粗約18cm長的玻璃管裏分別裝著受精卵子的不同發育階段:1號管是第一天——混純橙色;2號管是第22天——混純橙色的卵泡上有黑點,眼睛已經烏亮;3號管是第45天——卵泡橙色漸褪泛白,現出頭形,黑眼睛更烏亮;4號管是100天——裏面擠好幾條煥發銀白鱗光的幼小三紋魚,約2-3cm長。
生命就這樣從無到有,被神奇地創造出來了。
奇跡就這樣發生了。
老翁說,開春以後,幼魚長到三四個月大,就要放入creek,順流而下傲游大約27公里進入太平洋去經受大風大浪的歷練。不知道老翁從事三文魚的養護歷史有多長,但是從他對三文魚的深知的介紹和嫺熟的操作,我們看到,他們至善至誠的溺愛和呵護這些小生命。他們為各種不同年齡的幼魚備各種不同粗細的鉺料,為它們日後迎接大風大浪艱辛生活的磨難,作各種充分的準備。
另外,我也曾經在Capilano河水庫下游的三文魚養殖場看到,人工建造的管道,水流湍急,而且有堰壩一米來高,水流瀉下宛如瀑布。三文魚——有大有小但都是年輕勇為之輩,擁擠在壩下,爭先恐後,躍飛到壩上,向高一級衝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