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淒美得窒息的記憶
( 2010-07-16 )



      以前到北方去出差,經常會被人問這樣的問題:深圳是個怎樣的城市?這個問題至今我仍舊無法回答。
      一個創業者的夢天堂?一個流浪者的歸宿?一個冒險家的樂園?
      逸原來就讀南開大學,大學畢業后到廣州白天鵝賓館擔任部門經理,90年代初應聘到我的娛樂公司工作,因為有好的學歷,加上有5星級酒店管理經驗,人也年輕有沖勁,人事部特意安排擔任我的助理,負責打理与各方的關系。那些年做娛樂并不好做,我們歷經風風雨雨,彼此有了更多的理解和信任。我出國前,他對留在廣州失去了興趣,然后就以單程證的身份到了香港工作,從此我們各分東西,直到前些年,我忽然收到他的來信,知道他已安家在深圳。說來碰巧,那時他太太喜歡泡网上,偶然讀到我散落在网上的一些文字,其中一些言及我早年在廣州從商經歷的文字,与她丈夫的故事有相似之處,於是就拿給她丈夫看,我們因此知道彼此的行蹤。
      所以,我相信人与人的緣分是命中注定的,有些故事,你躲也躲不去。
      這次到深圳,我特意去見了逸,原本青春年少的他,前額略見禿,不過那种自信依然,特別是講起一些往事,我依舊看見他當年沖鋒陷陣的身影。我們講到未來,他很溫和地笑了笑,說如今對物欲的興趣不高了,有了家,有了孩子,只希望生活安靜些,足夠了。
      胥佳是我在加拿大認識的留學生,她出國前曾是云南電視台的當紅主持,05年回國時,她將好几袋的衣服寄存在我家,与她告別時,她信誓旦旦地告訴我,她回國只是作短暫的逗留,終究還是會回到加拿大來,殊不知這一走就是5年。這次她獲知我回國,且會在深圳作短暫的逗留,一再約我見面,我們在一間著名的潮州菜會館見面,剛為人母的她,為人處事仔細得很,不但為我點了許多合口味的菜式,還准備好家鄉的普洱茶,也約好司机接送。她告訴我,她很喜歡這個城市,有种流動的活力,這是她將家安放在這里的原因。她說:以后這里就是你的基地,隨時回來,都不會陌生。
      泓的故事我曾在《372》里寫過,2005年回國時,她剛完成中山大學比較文學的碩士學位,那時我真的反對她到深圳去從事行政工作,因為她的文采和文學素養天分很高,我想盡我之力將她攔在世俗以外,我在《372》里這樣寫到:“泓拿到碩士後決定去深圳從事一個與她專業完全無關的工作。那時我已回到加拿大。我們E來E去地爭吵,她說,我自己的事情我負責,然後她就消失了。”這次我在深圳終于見到了5年沒有音訊的她,我們在羅湖“万象城”的“泰滿冠”吃飯,她為我叫了一客“明爐烏頭”,那湯酸酸甜甜,她講起這几年的經歷,我無言以對,遠离了文學的她,起碼生活是充實的。
      “這難道有什麼不對麼?”泓這樣問我的時候,我想人真是奇怪,有些人是屬于這個城市,有些人是屬于那個城市;有些人是屬于這种生活,有些人是屬于那种生活。譬如像逸、胥佳和泓,他們彼此不認識,但卻有個很明顯的特點:都很深圳人。
      “我無法對你說對錯。”那天我對泓這樣說:“因為我不是深圳人。”
       回到加拿大,我重讀了《372》,結尾里那段話像是我在深圳的注腳:儘管天依然很藍,金黃色的田野依舊閃閃發光。牆那邊依舊是中國。這記憶,淒美得令人不忍,電影也是,生活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