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中國不到一個星期就要出差，好在近來北方气溫一直不高，所以去了濟南也沒有中暑，倒意外地碰到小雨，泉城一洗，格外干淨，触眼處都是水靈靈的。特別是老城區，還有大樹，從左右兩旁合圍過來，片片葉子舒展開，翠綠色，后頭隱暗紅色小磚樓，讓人忍不住要步行。
      任何一個城市都早已不再是十年前的樣子，人人都在憋勁的要做“現代化大都市”，于是走到哪里都感覺類似，筆直的馬路，夾道是高樓大廈，還有一遛兩行的售樓廣告。也是，誰還會傻傻的留些舊東西，等你回來憑吊？我早就放棄尋找舊情的企圖，有時碰到海龜感嘆儿時景象不在，我多半及時給他們打住：醒醒，你一走十年，都吃上漢堡了，非讓故鄉人都啃燒餅讓你回來触景生情？
      出差某地對一個城市的認識也只限于此，去哪里都匆匆，直奔主題，無暇看左右兩邊，心情也一直是緊張的，好像后頭有人拿棍子赶你，不容你慢慢品味。現在回想起來，無非是在不同的屋檐下見不同的人，跟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跟這個城市無關。而我一天要在不同的角色之間做轉換，句句話出口都必在腦子里轉圈，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只有在車上才得點滴空閒，轉頭向外，不顧其它，靜靜地看這個城市飛馳而過。
      回來的路上在某處歇腳，別看只是高速公路上的一個小小休息站，打理得絲毫不含糊，類似机場候机廳，處處有人微笑以待。連水果攤后削蘿卜者都統一裝，姑娘們都在項間系小絲巾，穿窄腰小夾襖，盤發，打扮類似空姐，好看，也真的管用，我們愣是放慢赶路步伐，人人在里頭花了點錢。我買了兩本書，接下來几個小時就蜷在后座看書。而我也不得不暗生小小的得意，到底是文化古國，我在美國的休息站里就從來買不到這麼好的歷史書，更別說還是通史。到了要下車的時候書停在了魏晉，几乎舍不得，盼能多蜷一會儿才好。但，書總要合上，好像偷來的空閒總要被下一波忙碌淹沒一樣。只好感嘆，算來名利不如閒，真是何苦來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