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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盲和繪畫
( 2010-06-18 )



      油畫是全關乎色彩的,中國畫雖然用墨,但也是墨分五色,不全是不關顏色。說到繪畫,不管是中國畫的引人遐想,還是西洋畫的真實自然,總要給人以色彩之感。若不幸畫家是個色盲,該如何下筆呢? 我便是一個愣要下筆的色盲。
      學畫是机緣巧合,因找不到便宜的舞蹈課,正好旁邊有老太太開辦的油畫班,就謹慎地打听過去。請問從未畫過畫的人可以嗎?太好了,當然可以。請問畫畫很差的人可以嗎?太好了,當然可以。請問色盲可以嗎?老太太一下子楞住,眨了下眼睛,反問我盲成什麼樣?
      全托美國的藝術門檻低,你看他們入了門講究起來繁瑣不堪,從理論到流派,种類繁多,壁壘分明,傳承有序,但誆你進門時卻是一幅极和藹可親的樣子:THERE IS NO RIGHT OR WRONG。多好,親民极了。于是色盲也敢斗膽進來,沒有遭遇想象中的掂量和審視,也沒有師傅吊气息悠悠地說:沒辦法,祖師爺不賞您這碗飯啊。得以混跡,已是我的大幸運,老太太更是格外照顧,每次跟我切磋顏色,都似乎壓胸口的郁悶,掰指頭跟我一一點明,這里是綠,你去找什麼什麼黃,什麼什麼藍,再調點白,就對了。
      几個禮拜顫顫巍巍地畫下來,感覺有意思极了,好玩,興趣盎然。也自覺給老太太省事儿,每次她說了顏色,我都偷回身拿小本子記下,回頭要再補色,不用追老師問色彩,掏出小本子照揉就是了,少許有色差,層層壓上去,竟意外有大匠師隨手涂抹的意思。
      陳丹青老師曾說:繪畫要按照眼睛的感覺來,各种色彩都是好看的。說到這里,陳老師甚至還厚道地加了一句:“色盲也是一种感覺”。
      第一幅畫畫成時喜极,特意花52兩銀子拿去裝框,磚紅底色用暗金色邊儿壓住,里面的大黃大綠都安靜飽滿,而我還給挂在大紅的牆上,好看,別有神气儿,走廊的燈一直舍不得關,每回路過,都要駐足,暗忖這銀子花得太值,看看會無端笑起來,太得意,真想在旁邊挂上塞尚和提香,唉,我真是得意得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