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傳統文化對非洲人有著特殊的吸引力,若不受非法居留問題的困擾,他們在中國的生活會更加豐富。圖為津巴布韋姑娘在中非文化藝術交流展上對中國臉譜愛不釋手。中新社
百余名非洲人7月中旬衝擊廣州某派出所,原因是一名尼日利亞人拒絕警方檢查他的簽證而墜樓身亡。中國媒體報道稱,這名墜樓身亡的尼日利亞人簽證已過期。由於中國政府近年來收緊對非洲國家的簽證發放,導致非法居留者大量增加。因擔心被抓,他們只能“偷偷”地從事一些商業活動,走投無路的時候甚至會做一些違法的事情,這也直接加劇簽證數量更加緊張,導致惡性循環。
29歲的斯蒂芬沒有簽證,是非法居留者。2007年10月,他從尼日利亞第一次來到中國,來到廣州。“5到10年前,尼日利亞人拿中國簽證很容易。我兄弟當時拿簽證就不難。不過後來拿簽證就難了。我申請了許多次,都拿不到。”斯蒂芬所說的“兄弟”,實際上是“老鄉”。
據《南方都市報》報道,在廣州的非洲裔人員,彼此以“兄弟”相稱。在異國他鄉生活並不容易,尤其是沒有合法身分的人。
沒有簽證 不敢出門
“如果有簽證,我不會逗留在廣州。因為沒有簽證,我哪裏也不敢去。”斯蒂芬說他只能呆在他的非洲裔群落裏,靠兄弟們的相助過日子。
剛來廣州時,斯蒂芬在恒福路花1500元人民幣租了一個公寓,可是不到半年就住不下去了。“每個月警員都來敲門”,斯蒂芬說,他唯一的辦法就是抵死不開。
無奈之下,斯蒂芬只好搬到南海。每天花兩個小時來回於他在廣園西路的小店。他每天6點半起床,7點多出門,花4元錢,從南海坐一個小時的大巴到廣園西路。他必須在9點前到達店鋪,遲到會被場主罰50元。通常他會在店裏呆一整天。因為擔心被查,也不出去吃午飯,一般是叫外賣。晚上6點半,他會關上店門,再坐一個小時的大巴回南海,自己買菜做飯。
斯蒂芬說在非洲,人們晚上很喜歡到處串門。不過在南海,雖然他們也是許多人聚居在一個小區裏,但晚上他並不敢亂串門,因為怕連累了兄弟。
儘管如此,斯蒂芬說:“中國人非常友善,我不怪中國警員,確實有非裔人員到這裏做壞事。有時候我們沒有辦法向警員解釋,我們是來跟中國人做生意的,我們買中國的東西,在這裏花錢。”
斯蒂芬11歲時,母親在一場車禍中喪生。13歲起,身為長子的他就開始為父親工作。儘管他連中學都沒上成,但他最自豪的事情,卻是供養四個弟妹上了大學。身為天主教徒,斯蒂芬每周日都去一德路的石室教堂做禮拜。“在教堂裏,我提醒自己為什麼來中國。為了掙錢,等我最小的妹妹讀完大學,我就回國去。”斯蒂芬說,他年底就回尼日利亞,明年就結婚。他表示還會回來做生意,但“再也不會用非法途徑來了”。
娶中國媳婦續簽很劃算
與斯蒂芬不同,25歲的Eroshion則希望“娶個中國媳婦”,在廣州“長久地居住下來”。6個月前,Eroshion帶一萬美金和一個夢想從南非來到廣州。如今,他在廣州擁有一間小型的服裝批發公司,和上海、深圳及馬來西亞、新加坡、非洲等地都有貿易往來。
“我有很多非洲朋友都在這娶了老婆,我也想娶。我已經答應媽媽,要娶個中國老婆,再生個胖小子回去。”Eroshion笑說。娶個中國老婆,對Eroshion來說,某種程度上也是出於經濟因素的考慮。他說,在廣州續簽6個月的護照就要花16000元人民幣,如果老婆是中國人,只要150元,“很劃算呢”!“廣州是個好地方,環境很好,我希望能在這裏建立家庭,長久地居住下來。”
一切都好 只是總擔心被抓
巴布魯(化名)來自尼日利亞,家中有六個兄弟姐妹,他是三個男孩中的老二。六年前,他來中國做小生意,供養全家的生活。巴布魯說如今他在廣州的生活“一切都好”,只是總擔心廣州的警員,“我不想被他們抓住”!巴布魯提心吊膽的原因只有一個——他現在屬於非法逗留的外籍人員。
“六年前我來到中國,因為這裏東西很便宜,拿到尼日利亞去賣,一轉手可以賺好幾倍,我們全家現在都靠我供養。中國充滿了機會和希望,中國人靠自己就可以致富,這最吸引我。” 巴布魯對《國際先驅導報》說:“我一天只吃兩餐,一般下班後都不怎麼外出,偶爾也會跟我的中國女朋友出去吃飯約會,我們在一起已經四年了!”
巴布魯現在經營的生意主要有三項。一是作為尼日利亞同胞在中國的“大本營”,他會用同胞寄來的錢幫他們進貨,包括衣服、電視機、電話、電腦和汽車零件、手電筒、存儲卡等,種類五花八門。他也自己做老闆,在廣州廣園西路服裝城賣衣服,生意不錯;同時,他還經營一家雜貨店,現在也涉足運輸行業,進展也很順利。
儘管小日子過得有聲有色,但作為一名在廣州非法逗留的外籍人員,巴布魯不得不時刻為警員的突然到來而苦惱。他的簽證已經過期了,由於擔心尼日利亞人很難獲得中國政府的續簽機會,他並沒有去續簽。
“反正我有錢為自己的延期逗留買單,那我就呆在這裏好好賺錢,供養我在非洲的大家庭。”巴布魯承認他的一些同胞在中國做了違法的事情,可是“如果中國給我們的簽證續簽,也比較容易抓到那些非洲壞人啊!但是現在,98%的尼日利亞人簽證過期非法留在這裏,警員也無法輕易找到他們”。
作為一個虔誠的基督教徒,巴布魯會花周日休息的大部分時間向上帝禱告。“我在廣州的生活一切都好,只是我總擔心被廣州的警員抓走”。
非法居留 與警員矛盾漸深
在中非貿易熱潮的帶動下,中國官方統計顯示,2003年以後,赴廣州的非洲人每年以30%至40%的速度遞增,有人更因此將廣州稱為“第三世界的首都”。然而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是,由於非法居留者狀況不斷,管理者與非裔群體之間的矛盾也一天天在加深。
從剛果(金)來廣州做小生意的帕斯特經常在越秀區廣園西路的唐旗服裝城進貨,這裏的不遠處就是礦泉派出所。因前不久百余非洲人集體衝擊派出所事件,這裏近來成為關注的中心。據《國際先驅導報》稱,非裔衝擊派出所事件同樣令帕斯特開始感到擔憂:“非洲人在廣州首先應該學會與警員相處,他們太衝動了,這樣只會讓我們的日子更不好過。”
“帕斯特在為自己簽證的事情擔心,他和我男朋友是好朋友,兩人先後來到中國,去年年初我男朋友的簽證就到期了,只能回國。到現在,輪到帕斯特了。”中國女孩林雪一臉傷感地說。
林雪希望男朋友趕快回到中國,但是在剛果(金)、在尼日利亞、在加蓬……每天凌晨不到,就會有黑壓壓的人群湧向中國使館,人們排起長隊等待好運降臨;但另一方面,簽證卻一天比一天難拿。
其實,依靠非法途徑進入廣州的非洲人絕對不算少數,這些人的生活也往往更加艱難——裝箱、搬運、送外賣,或者一天到晚待在倉庫裏,只有晚上才敢出來,拿著微薄的收入,到大篷車那些便宜的酒吧買點樂子。當然,犯罪似乎也更容易一些,兌黑幣、販毒、搶劫、性騷擾……問題也就出在這裏,一部分人犯了錯誤,當地居民便對整個非洲群體充滿敵意,由此而來的是警方越來越嚴密的監管。因非法居留被警員追趕而跳窗跳樓的事在非洲客眼中早不稀奇。不過在帕斯特看來,令他不安的不是跳樓,而是這些事情傳遞出的信號——也許,廣州不再歡迎他們。
學者連清川曾在《彷徨的帝國》一書中針對“移民理想國”作過專門的論述:“在管理上,對非洲人應主要實行流動性管理,首先是提供簽證合法延續的服務。”
沒有生活 只有生意
來自剛果(金)35歲的Georges和妻子Mika一起在廣州經營著一家美髮店,同時還兼售DVD。不遠萬里從剛果(金)跑到中國,Georges坦言在廣州“沒有生活,只有生意”。Georges夢想兩年之後可以在家鄉開一個食品超市,“可以從小本生意做起,即使只有一萬美元的成本”。
Georges的小店位於廣州越秀區童心路金山象商貿城3樓,這個15平方米的鋪面承載一家人的生活理想。丈夫賣非洲電影,妻子做非洲髮型,夫唱婦隨的中國生活已經到了第三個年頭,Georges一點也不能享受在廣州的生活,在他看來,中國廣州是個能掙錢的好地方,物質富裕、生活便利,但他更留戀家鄉,“等我們掙夠了錢就會離開”。
從2002年“初來乍到”,到現在認識廣州小北一帶滿大街的剛果老鄉,淘金,幾乎是Georges唯一和所有動力。Georges說他到中國後,“最棒”的故事發生在2006年。那時,他的一名剛果朋友從祖國來廣州做生意,不會說英語便拉上自己做翻譯,最後和中國客戶達成滿意交易,結果他獲得1100美元(10%回扣)加上朋友給的100美元翻譯費。
對Georges來說,髮廊的日常生活並不“美麗”,他也坦言沒有真正的中國朋友。他利益至上,“在中國,平時相處的人不說英語,一說英語是因為要談生意”,“生意”對於Georges來說,幾乎是除了家庭生活之外所有的生活記憶。
為赴華掙錢黑人不惜當「黑工」
經濟的快速發展、相對穩定的政局以及與歐美國家相比極低的生活成本,使中國正成為一些外籍人士,尤其是來自第三世界國家國民心中的“世外桃源”。因為簽證不易申請,選擇偷渡者也越來越多。來華的非洲偷渡客大多出身農村,家境貧寒,這些人偷渡的目的只有一個——掙錢,然後回家。
“既然我們是朋友,你又是中國人,肯定認識中國使館的人,幫兄弟辦個中國簽證吧,改天請你喝可樂。”
位於金夏沙市中心的中國駐剛果(金)大使館門口,經常有當地人在此排隊等候。這支通常由十幾人或幾十人組成的隊伍裏,充滿渴望的目光幾乎隨處可見,他們是在等待遞交簽證申請材料。近幾年來,申請中國簽證的人越來越多,為保證正常的工作秩序,中國大使館領事處不得不讓當地僱員在使館門口幫助維持秩序。然而,能順利申請到簽證的人還是沒有多少。
“非洲偷渡客”這一關鍵字近年來正越來越多地出現在中國的新聞中。一些報道指稱,某些非洲偷渡客充當了販毒或詐騙集團的工具。還有消息透露,隨著偷渡到中國的非洲人劇增,蛇頭報價狂漲。儘管如此,還是有越來越多的人削尖腦袋湧到中國。
《國際先驅導報》的文章稱,赴華偷渡客多來自農村,大都是家境貧寒、年輕力壯的青年。這些人赴華目的只是掙錢。
所以,選擇熟人或親戚搭上去中國的跳板,比支付大量金錢,冒著生命危險鑽悶罐車或搭獨木船闖南歐“合算”得多。
隨著中非貿易的日益緊密,越來越多非洲商人開始在中國設立分支機搆。這些分支機搆的經營範圍,大抵是接單、找廠家、下單、跟單、出貨,不少黑人偷渡客就被這些分支所吸收。有些分支干脆就是中間人開的,這些“黑工”要價低廉,便於管理,用起來得心應手,也不容易出紕漏;如果中間人自己不需要,有時還會將他們有償轉讓。
非洲客廣州淘金促貿易雙贏
越來越多的非洲客到廣州淘金,也讓廣州賺了個盆滿缽滿。
午時剛過,廣州登峰街的非洲裔客商多了起來。他們在寶漢直街、新登峰賓館、越洋商貿城、金山象商貿城、天秀大廈之間穿梭,眼神被那些琳琅滿目的金項鏈、金手錶、牛仔褲、雜牌電器、手機、服裝所吸引。儘管廣州人把這些小商品稱為“流嘢”,可這並不重要。在他們的祖國,這些價廉的日用消費品全部靠進口。只要批發運回非洲,他們就可以再用高出幾倍的價格銷售。
廣州人阿暉向《南方都市報》介紹,2005年之前,他那棟樓500戶人家中,只住了十來位外籍人士。到2008年,只剩下十來戶中國租客。
廣州登峰賓館的一層和二層原本是3800多平方米的房間。2006年初,中國老闆郭年春將它們改成了128間商鋪放租。裝修工程還未收尾,所有商鋪就被預訂一空。後來,登峰街一帶的越洋商貿城、金山象商貿城也於2006年10月和2007年4月相繼開業。兩座商貿城共有400余個商鋪,加上周邊街巷逐漸形成的200餘個商鋪,在寶漢直街、恒安路、童心路一帶形成對外貿易的集市。
為了便利非洲客商的生意,2008年春節前後,登峰街提出要把連通三座商貿城的寶漢直街打造成“境外人員經商一條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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