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字體:

神權政體的危機
( 2009-06-25 )



伊朗最高領袖哈梅內伊演說時,信眾不時歡呼。美聯社

      伊朗大選觸發的國內政治危機,近期內仍然可能或明或暗地持續下去。最高精神領袖哈梅內伊較早前親自出席伊斯蘭教祈禱會,強硬要求反對派不得再上街示威。他揚言,如果反對派不聽招呼,當局將嚴厲鎮壓。
      哈梅內伊這種赤裸裸的恫嚇言論,等於自棄精神領袖的超然立場,自毀調停政治危機的道德感召力。上世紀70年代末伊朗發生“伊斯蘭革命”時,人民奉當時的精神領袖霍梅尼如神明。他的話“一句頂一萬句”,伊朗人無不服膺。今天哈梅內伊卻淪落到赤膊上陣,靠革命衛隊大打出手,“軍管”互聯網等暴力恐嚇手段壓服人民。這只能說明,伊朗教士階層政教合一的神權統治,和人民的矛盾已經越來越尖銳。
      政教合一的神權政體,在古代和中世紀曾經廣泛流行於歐洲和伊斯蘭世界。今天梵蒂岡的前身,就是歐洲最著名的政教合一神權政體“教皇國”。中國西藏地方政府,曾是上世紀世界僅剩的政教合一神權政體,但在達賴集團1959年公然叛亂後,已被中央政府下令解散。所以,上世紀80年代政教合一神權政體得以在伊朗崛起,應該說是逆歷史潮流的異數。
      當時的歷史背景是,親美的巴列維國王,在美國的大力援助下推行所謂“白色革命”,企圖快速建成現代化的地區強國。但他的急速“西化”政策,只帶來德黑蘭等少數大城市的西方式畸形繁榮,與信奉伊斯蘭教什葉派的伊朗社會,尤其落後保守的農村社會格格不入,並且觸動了伊斯蘭教士階層的土地利益。
      最後教權與王權,這一對本來相互依存的統治權力決裂。和革命二字從來沾不上邊的教權,於1979年發動所謂伊斯蘭革命,竟然推翻了王權。教士階層為了永遠壟斷國家權力,構建了當今世界碩果僅存的政教合一、神權高於一切的政體。其最高精神領袖既是高級教士,又是國家元首和武裝部隊總司令。
      教士階層不信任原為王家軍隊的伊朗正規軍,於是又建立了絕對效忠神權政體,擁有陸海空三個軍種和特種部隊的“伊斯蘭革命衛隊”。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如果伊斯蘭教士集團是納粹黨,革命衛隊就是党衛軍。
      這次爭取連任而引起大選風波的現任總統內賈德,兩伊戰爭期間就是革命衛隊軍官。他2005年當選總統後,前革命衛隊軍官紛紛擔任中央和地方政、經要職。今天革命衛隊已經成為掌控伊朗政治、經濟、軍事、核子及導彈計劃的國中之國,頗有北韓小金政權“先軍政治”的味道。
      神權統治一旦沾染上太多的世俗利益,教士階層的貪污腐化也就難以避免。如內賈德前兩任的總統拉夫桑賈尼是教士出身,其家族涉及龐大商業利益和貪腐問題,導致他1997年大選下臺。這些因素使神權政體在精神、道德上對伊朗人的感召力大不如前。尤其伊斯蘭革命後成長起來的中青年一代,對教士階層以嚴苛的伊斯蘭教法典治國十分反感,渴望改變現狀。
      現在連哈梅內伊的精神說教和鎮壓恫嚇,都不能化解反對派群眾的不滿,說明神權政體“神聖”的光環,已經在許多伊朗人心目中破產。教士統治階層不得不拋棄神聖面具,完全依靠革命衛隊的暴力鎮壓。雖然這次危機未必能動搖教士的統治,但已足以昭告世人:逆歷史潮流的政教合一神權政體,遲早會被伊朗人民掃進歷史的垃圾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