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情的大海也許能奪去人的生命,卻奪不去愛情。
21年前的一場意外,令她至今未嫁。當時她的男友是個斯文的上海小伙子,為救她而被海水吞沒。她封閉自我,內心仍希望嫁一個當年男友那樣的上海男子,對於這個“框框”,她明知是誤區卻難以走出……
我土生土長在北方海濱城市E城,如果不是因為南風,我根本不會這麼多年來朝思暮想遙遠而陌生的南方城市——上海。我當時在一個大機關附屬的學校做老師,在一次活動中認識了南風。他是上海人,比我大兩歲,正在脫產讀研究生。南風高高瘦瘦,戴著一副眼鏡,性情溫和,說話斯文,與那些E城本地的男孩子站在一起,就像是兩個星球的人。他就是我的初戀,我們愛得很深,在大海邊說過許多“傻話”,表示今生要生死相許。
那年8月底,南風的兩個大學同窗(也是一對情侶)來看望他。南風非常高興,領著他們走遍E城。戀愛中的人都喜歡大海,當這對情侶提出要坐船到海裏玩時,南風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還邀我一起作陪。我們在海濱浴場租了一個充氣小艇,四個人用力把艇劃向大海深處。等力氣用得差不多了,就停下來欣賞海景。出發時買了一個大西瓜,船上另一個女孩子嚷口渴,她的男友就取出一把水果刀,邊切瓜,邊跟她說笑。因為疏忽,刀子劃破了小艇的外皮,頃刻之間,海水湧了進來,小艇轉眼沉了,我們四個人一下子落到了海裏。
事後我才得知,船上的四個人裏,只有我這個長在海邊的女孩是旱鴨子。南風聽到呼救聲,毫不猶豫地游到我身邊,讓我伏在他身上。那時我真的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趴在南風的背上,覺得還不夠保險,兩個手臂還死死地摟住他的脖子,一直哭著說“我不想死”。記不清掙扎了多久,終於快到岸邊了。南風用最後一點力氣對我說:“陽陽,你別怕,鬆手吧,能踩到地了。”我這時有些緩過神來,聽話地從南風的背上滑下來,站起來,發現海水還能沒到我的脖子。那對情侶正在附近,趕忙遊過來扶住我。我轉頭去看南風,發現他面無血色,一下子跌到了海裏。由於用力過度,海水嗆到了南風的肺裏,又耽誤了時間,醫生最終放棄了搶救。
處理完南風的喪事,我回家把自己關了三天三夜,是父母的眼淚讓我沒去實踐“生死相許”的誓言。半年後,我還是一看到海就傷心流淚,不得不換一所學校教書。白天上完課,晚上對著孤燈,我總是忍不住要回憶起與南風的甜蜜往昔,也總是痛恨自己為什麼不會游泳。就在這種自怨自艾的心理下,同事追求我,我視如不見,而親友們費心張羅的相親茶,我也一次都不去喝。
為了讓我徹底走出來,家人覺得在學校教書接觸面太窄,就勸我沿襲家裏經商的傳統,建議我開家服裝店。我就是解不開心中的結,但為了讓他們寬心,我採納了他們的意見,服裝生意倒還挺紅火。
開店後,我買了一套房子,與父母分開過。做生意要到外地去進貨,生意好的時候要差不多到半夜才關店門,每當這時,我就深深意識到身邊沒一個男人不行。我的心裏不是滋味。幾年前,我稍微吐了口風,說要試著接納新的感情。父母和親友連忙給我介紹單身男士,可是我總是不滿意。去年我過了40歲生日,家人灰了心。
他們還特地請出一位當地有名的搞心理學研究兼寫小說的老師,來做我的思想工作。那個老師聽我訴說了與南風的愛情,只問我一句話:“你這麼想找南方人做老公,莫非E城的鹽是鹹的,而南方的鹽就是甜的?”我明白他講得非常有道理,我不該在婚姻問題上有框框,可是已經走入情感誤區的我,就是走不出來,也不想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