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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RS那年 有位醫生鐘南山
( 2012-11-16 )



▇2004年,全國兩會期間,政協委員鐘南山成為“明星”。中新社

台灣的蕃薯藤網站選出“你一定要關注的101個大陸人”,包括政治、經濟、藝術、媒體、體育、文學、學者及醫界等各領域代表人物,進入醫學類的只有一位,就是鐘南山。

      鐘南山說健康
      健康是一顆空心玻璃球,一旦掉下去就會粉碎;工作只是一個皮球,掉下去後還能再彈起來。
      生命有限,健康無價。健康是條單行線,只能進不能退。人應該學會關愛自身健康。
      人體健康有五大基石,分別是合理膳食、適量運動、戒煙限酒、心理平衡、充足睡眠。養生第一要義就是心理平衡。
      若想身心鬆,三樂在其中:知足常樂,自得其樂,助人為樂。

      如果沒有十年前的那場SARS,很多人都不會認識鐘南山,中國工程院院士,現任廣州呼吸疾病研究所所長,呼吸疾病國家重點實驗室主任,中華醫學會第23任會長,廣州市科協主席,廣東省科協副主席,今年10月26日,北京大學醫學部舉行了成立半年的慶典活動,鐘南山還被評為該校“傑出校友”。
      鐘南山生於1936年10月,剛剛過了76歲的生日。
      他是福建廈門人,1979年時到英國進修,1984年被授予首批國家級有突出貢獻專家稱號,1985年後被指定為中央領導保健醫生,受聘為世界衛生組織醫學顧問、國際胸科協會特別會員、亞太分會理事。
      名聲大噪,則是在2003年——雖然早在1996年時,他就已經成為中國工程院院士。


      否定衛生部結論
      2003年2月,鐘南山否定了中國衛生部所屬國家疾病預防控制中心關於“典型衣原體是SARS病因”的觀點,直言:“SARS的元兇不是衣原體,而是病毒。”他態度強硬,多次明確表示,反對使用抗生素。世界衛生組織派出的專家組認為,以鐘南山為首的廣東專家摸索出來的治療經驗,對世界抗擊SARS有一定的指導意義。
      2003年4月20日,時任中國衛生部長的張文康、以及北京市委副書記孟學農,由於防治SARS不力被免職;2003年4月的一項電話民意調查顯示,在北京、上海、廣州等地的1200位受訪民眾當中,有89%的人認為鐘南山是一位英雄。作為“抗擊SARS第一功臣”,這年6月,廣東省舉行“抗擊SARS表彰先進大會”,鐘南山被授予唯一的特等功。2004年,他被評為“感動中國2003年度”的十大人物之一。


      當選“英雄人物”
      2005年4月,當時主管衛生部的國務院副總理吳儀,點名鐘南山擔任中華醫學會第23屆會長——此前多年,這一職務一直由衛生部部長兼任。
      2009年,鐘南山當選“100位為新中國成立作出突出貢獻的英雄模範人物”,他得到的評價是:在關係抗擊SARS成敗的重大問題上,他能置自身榮辱得失於度外,力排眾議,堅守科學家的良知。“他最大的貢獻,是將整個事件還原回了『醫療領域』,高效地完成了一個醫生該做的工作。相比之下,很多地方的做法明顯是缺乏醫學常識的行政決策。”一位醫生回憶起“SARS”時期的鐘南山,語氣格外複雜,在這位醫生看來,鐘南山做的,每個醫生都應該去做,只是在當時那種複雜的情況下,只有鐘南山有這份膽氣,有這個資格去完成,“從這個角度來看,他的存在改變了很多事情”。SARS之後,鐘南山人氣爆升,據說當時掛他號的病人,排到了2007年。2010年4月29日,美國《讀者文摘》雜誌對中國名人受信任度展開調查,鐘南山和“雜交水稻之父”袁隆平的得票最高。


      目標要能力所達
      2012年9月13日,鐘南山出現在成都,參加由中國衛生部主辦的“中國健康知識傳播激勵計劃”大會,並做了主題發言,他看上去比10年前清瘦很多,但精神很好。
      有人說,生在解放前,長在紅旗下;扛過批鬥風,喝過洋墨水;鬥過SARS,罵過政府;丟過包,上過京……鐘南山這一輩子算是活開了。
      “文革以後,我的心態就有一個很大變化。人在任何境況下不能沒有追求,而我的目標不會定得太高,要能力所達。”現今,鐘南山看得見的目標就是——在80歲以前,儘快把幾個新藥研製完成。                         

      “不是不怕死 只是仗着身體好”
      2002年12月22日,鐘南山所在的廣州醫學院第一附屬醫院接收了一個來自廣東河源的奇怪的肺炎病人,使用各種抗生素治療都不見效,兩天後,在河源救治過這名病人的8位醫護人員全部感染。
      2003年春節後,SARS病例劇增,廣東告急。2月3日,大年初三,鐘南山出任廣東省SARS醫療救護專家組組長,“當時沒人見過這種病,我們只能按經驗來。一邊嘗試各種治療方式,一邊尋找病因”。
      鐘南山向廣東省衛生廳提出,“把重病人都送到我這裏來”,他在自己所在的廣州呼吸疾病研究所建立了臨時病區,集中治療最危重的病人,“我不是不怕死,只是仗着自己身體好”,那一年,他67歲。
      據《國際先驅導報》報道,2003年清明節,在父親鐘世藩墓前,鐘南山做激烈的思想鬥爭:有權威部門發布“(SARS疫情)已經得到控制”,但事實是,這場疫情正在全國範圍內快速傳播。真相,說還是不說?幾天後,鐘南山趕到了世界衛生組織的新聞發布會現場,有領導預先和他打招呼:不要講太多。但他沒忍住:“什麼現在已經得到控制?根本就沒有控制!”
      後來,中央電視台《面對面》節目主持人王志問他:“您關心政治嗎?”當時,鐘南山還未完全明白王志所說“政治”一詞的含義,但6年後,他對《鐘南山傳》的作者葉依說,“現在感到我們當初可能捲入了政治”,但“我壓根兒認為把真相公布於世有利於穩定”。
      鐘南山生於醫學世家,他的容貌很像父親鐘世藩。鐘南山說,他從不認為一個特定的人是自己追求的榜樣,但如果有這個人,一定就是他的父親,“我父親的醫學態度,是我一直銘記和要學習的。”“涉及生與死,生命問題,一點都不能含糊。”
      現在,中國民眾面對公共衛生危機的時候,已經習慣從鐘南山那裏獲得該危機的真實情況,同時表現出缺乏對中國政府部門發布的資訊的信任感。這種現象,被稱為“鐘南山依賴症”。鐘南山幾乎成了唯一能坦然說出人們不知道的消息的人,如果沒有鐘南山出來說話,民眾甚至不知道要到哪裏尋找可信的消息。

      “從來沒有想過要休息”
      任何見到鐘南山的人,都很難把他與76歲聯繫在一起:身着筆挺的西服,高大、挺拔、頭髮濃密烏黑,精神矍鑠,步伐穩健,聲音平和且洪亮。他說:“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休息,因為我身體很好。”
      從1981年歸國至今,鐘南山始終沒有離開臨床第一線,今年3月全國“兩會”之前,他還因一位多器官損傷的病人急需手術,臨時更改了行程,“這個會,那個會,不來都可以。治療更重要,對於我、對於病人來說,都是這樣。”
      今年“兩會”期間,面對媒體,鐘南山談論最多的是醫療制度,“去年兩會時,吳邦國委員長在廣東團聽取意見時,我有一個發言機會,當時就問:為什麼教育可以有立法,科技也有了,衛生就沒有立法?全世界都有,為什麼中國沒有?”“我的堅持沒有反應,今年我就不再問了。”
      有人問:“你明年還會擔任人大代表一職嗎?”鐘南山回答:“我想不會了吧。我已經很老了。”“如果大家還是選你呢?”“假如真有這樣的事情……其實這次當選,我都沒想到……因為當不當,不是我自己爭取到的,也不是主要由基層民眾選出來的。一般都是提名以後選舉,已經制定了候選人的。你不知道嗎?”
      鐘南山說:“我當了三屆政協委員,剛開始,完全不知道自己會是政協委員。大概在離名單確定不到一周的時間,我才從報紙上得知自己進了政協,還是主席團成員,真的是沒有想到的。後來又當人大代表,我從來都沒有爭取過。”“我是很想自己好好做大夫,但是如果組織讓我當,我會認真把這件事做好,服從分配嘛。一開始會不習慣,很不適應。但是世界上的東西不都是學麼?”
      “我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留給自己十年,安安心心地做我的研究工作和醫療工作。不受別的干擾,不做行政,少做社會工作。”鐘南山說:“因為我有很多科研課題、設想,還有病人的問題都沒有解決。如果我有足夠的時間,我能解決更多的問題。”“這輩子,我覺得我的正業就是醫療、教學,我的副業才是行政工作和社會工作。可現在不是。從1986到現在,這個問題一直沒有改變。”

      很喜歡吳儀“一定要幹好”
      SARS期間,吳儀給鐘南山留下了非常強烈的印象:“我很喜歡她。在最困難的時候,她敢負責任。她信任我,我就一定要幹好。”“我想跟她說,我對得起你。”
      2002年,吳儀任中央政治局委員(2007年去職),國務委員、國務院黨組成員;2003年3月任國務院副總理,同年4月26日,兼任衛生部部長(至2005年4月)。鐘南山跟吳儀熟悉起來,是在SARS期間、吳儀開始接管衛生工作之後。據《南方都市報》報道,2003年全國兩會之後,北京出現了比較多的SARS病人,死亡率也很高,鐘南山就頻繁地飛到北京,協助做一些工作,“這期間,我和吳儀的接觸有好幾次,其中她親自約見了我兩次。第一次是讓我詳細地介紹對SARS的看法和當時的情況,另一次是她希望治療SARS有經驗的廣東能夠派人來支援一下北京。”鐘南山回憶:“當時我對她非常強烈的感覺就是,她非常尊重我們專家的意見。一些官員總覺得自己是對的,當時SARS的情況更是有些人想糊弄過去,但她卻是很謙虛地問我:‘鐘院士,您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做?’她是非常誠懇的……在做決定時,她給我的感覺是非常果斷。她認為對的,她就馬上去做。”
      2004年底,鐘南山參加了一個歸僑的表彰會,在會上見到吳儀,“她向我招手,叫我過去,她對我說:‘你能不能夠來擔任中華醫學會的會長?’……我認為你可以,你考慮一下吧。”

      “生逢亂世” 險鑄大錯
      鐘南山“生逢亂世”。1948年,其父鐘世藩任廣東最大的醫院——廣州中央醫院的院長,由於有留學經歷,在文化大革命期間,鐘世藩被勒令退休,終身未能恢復黨籍;而鐘南山的母親廖月琴,本是廣東省腫瘤醫院的創始人之一,因不堪紅衛兵羞辱而自殺。
      從北京醫學院畢業之後,鐘南山因為父母的身份,被打成“反動學術權威的後代”,到過農村,當過工人,1971年調回廣州市第四人民醫院時,他已經失去了人生中最具活力的十年。
      剛剛畢業就經歷下放,鐘南山甚至沒搞過臨床,在一次出診時,他將一名有結核病史的胃出血病人誤診為“結核性咳血”,險鑄大錯。“從那之後的半年,我足足輕了4公斤,掉了8斤肉啊,幹什麼?補回自己失去的醫學知識。”然後,“急診室大多數的病人我都能應付了”。
      在鐘南山看來,SARS不是最大的挑戰,“最大的(挑戰)還是1980年,我去英國留學。按照英國的法律,中國醫生的資格在那裏不被承認,因而不能單獨為病人治病,只能以觀察者的身份參加查房和參觀實驗。由於當時的導師不瞭解中國,不瞭解我,不信任我,於是對我的學習時間提出限制,原本兩年時間的留學,他給我限制為八個月……不僅工作沒有了着落,也達不到學習的目的,回來無顏見江東父老。”

 



2003年4月,鐘南山任廣東省防治SARS醫療專家組組長。路透社

2005年,SARS防治研究重大進展記者會上的鐘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