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字體:

盲人歌手唱民謠一種暖暖的批判
( 2012-11-02 )



周雲蓬(左)今年2月初應邀為香港藝術節表演。

今年10月2日,台灣金馬獎發布前,金馬獎影展執行委員會發布公告,取消原本入圍“最佳原創電影歌曲”的兩首歌的資格,理由是這兩首歌並非電影原創歌曲。其中一首是《沉默如謎的呼吸》,詞、曲及演唱者都是周雲蓬,“我寫這個歌是因為當年北京‘非典’(即SARS),街上空空蕩蕩的,我寫完歌要穿過半個北京城去錄歌,在路上就有了‘沉默如謎的呼吸’這個感覺。”

      周雲蓬,生於1970年,遼寧瀋陽人,是位盲人民謠歌手,9歲時因患眼疾而導致失明,1995年到北京圓明園,開始了賣唱生涯,其後四處遊蕩並創作,在幾乎遊歷了全中國後又回到北京,曾一舉拿下第八屆華語音樂傳媒大獎最佳民謠藝人和最佳作詞人兩項大獎。
      他的民謠搖滾,完全是中國搖滾樂上的一種新鮮風貌,既有“舌頭樂隊”那種對社會的良心批判,也兼具了張楚對生活的寫實書寫,卻以一種更加質樸的面貌呈現,回歸到民謠最初的單純情感,沒有激烈的情緒抒發,只有一種暖暖的批判,暖暖的生活省視,有人說,這是“春天的責備”,一種暖批判的新民謠風。


      愛聽鄧麗君的歌
      周雲蓬的父母都是工人,幼年時患上青光眼,整個童年都是到處求醫的記憶,充滿了火車、醫院和酒精棉的味道。9歲時失明,失明前,曾經看過上海一眼;抱着一台小收音機聽着鄧麗君的音樂,是周雲蓬小時後在黑暗世界中最大的安慰,多年後他搞了一個小型演出紀念鄧麗君,文案這樣寫道:“鄧麗君……如果你生在二十一世紀的北京,一定會成為若干地下樂團的女主唱。”
      1995年,他帶着600元到北京,用80元租了一間屋子,開始賣唱。每天早上,他背着一把琴、帶着音箱、一張油餅,就上路了。開始時,有些羞澀的他,演唱前要綁個十幾分鐘的鞋帶,還擺出艾略特的詩句放在音箱前:“我聽到鑰匙轉了一下,每個人守着自己的監獄。”之後,他從街頭走入酒吧演唱,長期在北京、南京、上海和拉薩演唱,對他來說,一邊演出一邊旅行是件愉快的事。


      《中國孩子》大迴響
      2003年周雲蓬錄製專輯《沉默如謎的呼吸》,以5000元賣斷給唱片公司;2007年出版專輯《中國孩子》,則是他自己當樂手、經紀人和推銷員,正是這張專輯,讓他獲得大眾廣泛的肯定,並且引起很大迴響。
      《中國孩子》的靈感起源其實很早——1994年12月8日,新疆克拉瑪依的一場大火燒死了280位孩童,那種揮之不去的悲憤感促成了這張專輯的誕生,《南方周末》的報道說,周雲蓬說不清楚自己寫出這首歌時的心情,他只覺得“多少年漚的”鬱結終於發散了。
      “不要做克拉瑪依的孩子,火燒痛皮膚讓親娘心焦/不要做沙蘭鎮的孩子,水底下漆黑他睡不着/不要做成都人的孩子,吸毒的媽媽七天七夜不回家/不要做河南人的孩子,愛滋病在血液裏哈哈地笑/不要做山西人的孩子,爸爸變成了一筐煤,你別再想見到他……”多年後周雲蓬仍然不能理解:“當時還有人大喊讓領導先走,而孩子們卻乖乖坐在椅子上,就這樣被燒死了,應該是大人要保護孩子先逃出去,結果大人都逃了,但孩子卻犧牲了!這讓整個社會非常震驚。”
      在解釋音樂對自己的意義時,周雲蓬說:“是船。音樂可以幫助我維持經濟收入,可以安身立命,也可以審美,就像船,不是大輪船,是一葉小舟,很美。”簡單純淨的民謠旋律,或許也是在這個一切過多紛擾的世界裏一種對複雜和矯情的反撲。對於民謠是否會在中國興起一波浪潮,周雲蓬並不抱期待。

      最幸福的生活“一輩子很文藝”
      曾經有人問周雲蓬:什麼樣的生活最幸福?他說,一輩子很文藝,那生活最幸福。最不幸福呢?那就是生病,只要一生病你就很絕望,一點也不美。他的歌中唱道: “我也渴望着一種幸福名字叫作婚姻,我也渴望着一種溫馨名字叫作愛人。”
      周雲蓬說:“如果人家誇我是‘公知’我會很高興,或者說我是文藝青年,我也很高興,我認可這些東西。”他表示自己挺喜歡韓寒那樣的“有銳氣的年輕人,總比我們那個時代的人要好。所以現在的社會好不好,上一代人和這一代人都是有責任的,鼓勵下一代人,或者鼓勵更年輕的人,不要把他們都變成一個像我們上一代、這一代這麼圓通、成熟、一分為二,那就沒意思了,時代永遠就像驢拉磨一樣在打轉轉。”

      愛情曾經很美好 如今已分手
      周雲蓬和女友綠妖(原名李小路)的愛情故事曾經很美好,不過今年8月,關於周雲蓬與綠妖分手的消息成為關注周雲蓬的人們感慨與議論的焦點。有很多網友感慨:“那些因為這段感情而購買了《綠皮火車》與《北京小獸》的文青們,你們還相信愛情嗎?”有傳言說,兩人分手的原因,是因為周雲蓬助手的介入,不過周雲蓬予以否認。
      最初分手的消息是在微博上蔓延開的,“七夕夜,也是我的陰曆生日。決定好好地慶祝。第一次用榨汁機,泡好了葡萄,一個個扒開拿出裏頭的籽兒,一個個放進入料孔。忙活十幾分鐘,榨汁機一分鐘榨完,出來一杯果汁,少少的,小小的。一口喝完,咬着嘴唇想了半天,把果渣杯裏的葡萄肉也用筷子夾着吃光了。”這是綠妖的描述,當時,有細心的網友發現,綠妖已經在微博上取消了對周雲蓬的關注。
      其實此前,周雲蓬和綠妖的微博上已經瀰漫出了些許分離的憂傷。7月20日,周雲蓬在台灣演出結束後,寫了這麼一段微博:“台灣行將結束,見了那麼多人,喝了如此多酒,爬了山聽了海,拜了好多寺廟,見證了好幾場音樂演出,多謝師友照顧,謝謝綠妖一路陪伴,每一步路,每一頓餐,都經她手。”隨即綠妖轉發並回復:“也多謝你這一路給我這麼多好回憶,一起聽過的好音樂,讀過的好書,還有宜蘭山中雨後彩虹,圓滿。”綠妖,做過報紙及時尚雜誌的編輯、電台主持人、書評人,同時她還是一位作家,且小有些名氣。在大家熟悉了周雲蓬之後,在各大音樂節上,人們總能在周雲蓬身邊看到她,而他們兩個人的相識來源於一場採訪——三個月的採訪結束以後,綠妖成為了周雲蓬的女朋友,那是2008年。
      周雲蓬曾經說:“她不僅是我的愛人,還是柺杖,是手,眼。”而對於綠妖來說,和周雲蓬一起遊唱的日子,自己的確在扮演着各種角色:周雲蓬的個人調音師、攝影師、發演出文案和花絮的企宣、女朋友、助理、經紀人。中央電視台記者柴靜曾經問她為什麼跟周雲蓬在一起,她說:“王小波小說裏寫,一個母親對女兒說,一輩子很長,要跟一個有趣的人在一起……”柴靜問:“就為了這個嗎?”綠妖答:“有趣多難啊。”
      2010年,在周雲蓬“北漂”15年以後,綠妖和他前往浙江紹興居住。如今,綠妖說:“我是‘紹漂’失敗了。”'

      左小祖咒“荒腔走板”闖樂壇
      2011年6月底,周雲蓬與左小祖咒同時入列上海《東方早報》主辦的“文化中國 十年人物”。這年春天,左小祖咒的新專輯進入錄音衝刺階段,周雲蓬參與了其中一些作品的和音——這兩位於1970年出生的中國搖滾和中國民謠兩位人物開始了惺惺相惜的接觸。
      周雲蓬說:“像祖咒這樣做音樂的中國音樂人並不多見,他和其他中國搖滾歌手不太一樣,他在面對現實時並不是直接罵,而是站在自己的角度。這種不遠不近的距離感,讓作品有了一種更生動的生命力。”左小祖咒,原名吳紅巾,1970年3月4日生於江蘇省建湖縣,是一位搖滾歌手,也是詩人,被稱為是當前中國最富思想與影響力的搖滾明星。
      左小祖咒成長在一個船工家庭,1993年6月開始組建樂隊,並改名為“左小祖咒”。2010年9月2日,《大事》入選2010年度華語金曲獎十佳唱片,左小祖咒獲得年度最佳搖滾藝人;2010年9月3日,左小祖咒當選《GQ智族》雜誌年度人物,並獲評GQ年度流行音樂人;2012年6月30日,左小祖咒獲得第十二屆華語音樂傳媒大獎年度藝人獎;2012年10月5日,左小祖咒參演桂林山水音樂節,於當晚作壓軸演出……
      左小祖咒自言:“我從不在一個突發事件上立刻下筆寫歌。我一般寫的都是即將要發生的事,或者發生過好多年了我才抓出來去觸及……10年前我寫的《苦鬼》,一個字都不改,還代表今天這個時代,該告狀的告狀,該食物中毒的還是食物中毒……”
      新銳作家韓寒認為,左小祖咒是跑調的,但因為他本人就是音樂的創作者,所以只要他說在調上,那就是在調上。艾未未說:“我們為什麼會溺愛左小?因為沒有他的噪音,這個破敗的時代就會顯得更加的不自在和虛偽。”業界評論,左小祖咒的演唱荒腔走板,近乎是以暴戾狂躁的姿態闖進了樂壇。

      “社會就是我琢磨的一本書”
      周雲蓬曾試過隱居深山,結果內心反而靜不下來。他重新回到人群,即使不能像別人一樣正常參與社會現實生活,他也要與人群“進進出出”,他說:“做一個公民,社會就是我研究、琢磨的一本書,我看了要發言,要參與進來。哪怕人們不聽我說,但是自己覺得挺好,我也有‘紙上談兵’的‘樂趣’。”
      據《南方周末》報道,2004年成都幼女李思怡被餓死案、2005年沙蘭鎮水災、一樁又一樁的礦難、房價又漲了、股市又跌了……周雲蓬聽新聞,聽街頭巷尾和網上的談論,他不在現場,也看不到人們,但是他喜歡想像:“社會運轉跟我自己關係不大,我不想買房子,也沒孩子,但喜歡去想一想。一百多人遇難,那該是多大的事情?傳到我耳朵裏,像太陽的黑子一樣,微乎其微,但是那裏面有多少家人的悲痛?”
      演出是周雲蓬接觸社會的主要機會,台下人聽他唱,他也在聽台下人的反應。很多時候,舞台下有猜拳聊天的,有叫嚷着要聽動感舞曲的,周雲蓬靜靜唱着悲傷的歌,覺得自己像個小丑,可是他還繼續唱,為台下或許存在的一兩個在聽的人。
      在廣東韶關南嶺森林公園的那場演出是最讓他難忘的。一個建了幾十年的舊禮堂,來的都是住在林區的老人孩子,不要票。周雲蓬唱了一首“小燕子,穿花衣”,只是把原本的歌詞裏的“我們蓋起了大工廠”改成了“我們拆掉了大工廠”。唱完之後,兩個五六歲的小孩羞澀地把一個絨毛小狗、一個房車玩具遞到他手裏。那一次演出,燈光、音響都不好,可是周雲蓬找到了自己作為民間、民謠歌手的感覺。

      寧靜樸素又自由 像民謠一樣生活
      “民謠本身自有一種詩意和力量,好比土地裏生長出來的莊稼。有着露水的詩情,土地的寬厚與上天的恩賜。像民謠一樣生活,多情而平靜。”
      民謠歌手鐘立風說,當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聆聽民謠、談論民謠的時候,這說明越來越多的人渴望自己的心靈能夠得以回歸。因為說到底,民謠不僅僅是一種音樂形式,它更是一份情懷、一種氣質,一種寧靜而自由、樸素又遠意的生活方式。
      民謠總是與時間緊密地在一起,所以,民謠總是沒有年代的烙印與痕跡,正因如此,它適合每個時代人們歌唱。李叔同的“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王洛賓的“在那遙遠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每當人們走過她身旁,總要回頭流連的張望”……都是一曲民謠的亙古而永恆的歌唱,“甚至我覺得孔老夫子的‘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也是民謠一樣的感受詠歎。”

 



周雲蓬。



2012後華語音樂傳媒大獎頒獎禮,左小祖咒(左)與謝安琪(右)一同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