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樹人在他的雕塑前。

“用藝術表現移民生活是我的使命。”雕塑家程樹人說。他在中國時是專業雕塑家，中國美術家協會、中國雕塑家協會會員，還被英國學術機構選入《世界名人錄》中。來加拿大後，他創作了很多壁畫和雕塑，表現華裔移民的艱苦發展、深層的精神狀況，形象生動地表現了華僑在加拿大生存發展的歷史。                                  
文：記者董清霞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很多移民有這樣的困惑：我來自中國，我的身份是什麼？作為一位藝術家、老華僑，程樹人覺得有責任再現華僑奮鬥歷史，表現移民的精神風貌。
      去過唐人街的人，一般都看到過先僑紀念碑、中華門，有些人則在街頭的壁畫，為畫中捕捉到先僑歷史瞬間而感動。這些作品，都出自雕塑家程樹人之手。
      《加拿大都市報》記者見到的程樹人，溫和睿智，從話語間，流露出豐厚的歷史文學功底。厚積薄發，使他的作品內涵豐厚，表達深刻。在他藝術的引領下，新來的移民可以在瞬間內走入百年的厚重歷史，追尋先僑的奮鬥足跡。

      先僑紀念碑顯示藝術功力
      程樹人從中央美術學院雕塑系畢業後，在上海園林局做專業雕塑家。他祖籍廣東，出生在南京，讀書在北京，工作在上海，移民溫哥華20多年了。豐富的人生經歷，使他的藝術表達功力更加爐火純青。
      加拿大安寧、平靜，發展可不易。他是1990年移民的，2000年才有機會製作在溫哥華公眾場所展示的作品。
      2000年，溫哥華市政府在全國征稿，5個作品入圍，他的作品獲得第一名，被選中做先僑紀念碑雕塑。雕塑的主體像華表一樣，上表天庭，下表功績，碑的正面寫着：“加華豐功光照日月”，這上聯一早就想好了，碑的另一面是下聯則頗費斟酌，想了三年，在雕塑最後完成前才定好：“先賢偉業志壯山河”。雕塑中的兩個形象，一個是修鐵路的華工，對橫貫加拿大鐵路有很大貢獻，當時沒有公民權，還受到排華政策的影響；另一個是參軍的青年人，是華裔移民第二代，參與了保衛和建設加拿大。這一代人融入了社會，取得了公民權，在加拿大生根發展。雕塑中的人物形象生動，整體設計既有濃厚的中華文化氣息，又簡潔地概括了華僑奮鬥歷史。
      來到中華文化中心，可見到他的作品“中華門”。門上的雕刻內容豐富，反映了中國歷史文化的深遠。有女媧補天、後羿射日、神農嘗草、大禹治水。門上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是古代的“四象”，代表了東南西北之意。中華門設計得美觀大氣，表現了5000年的中華文化底蘊。

      回首立足融入漫漫長路
      華僑生活就像一座金礦，為程樹人提供了豐厚的創作資源。來加拿大後，他的很多作品都與華僑生活有關。
      走在溫哥華唐人街，很多人看到過一幅大型壁畫，這也是程樹人的作品，名叫《百年風雲》，位於千禧門左側，畫的是華僑在百余年的漫長歲月中，奮鬥、立足、融入的艱苦歷程。壁畫中有很多歷史畫面：1860年，賣豬仔過來的華工來加拿大淘金；1881年，華工來修鐵路；1910年，孫中山來加拿大募捐；1926年，唐人街的華裔有人擁有了汽車；1936年，有了華裔小姐選美；1944年，華裔參加二戰；1947年，華裔取得了選舉權；1976年，華裔第三代開辦了電台；1986年，中山公園建成了；1990年，林思齊成為第一個華裔省督。畫面上龍舟和楓葉融合，象征華裔融入社會。百年的奮鬥歷程，就這樣凝縮在這幅大型壁畫中了。
      在唐人街的Columbia街夾Pender街，程樹人畫了三幅名為《歷史瞬間》的壁畫。取材於分別攝自1884年、1936年、1905年的陳年舊照。
      場景分別是洗衣店、理髮店、絲綢店。畫面上的人物栩栩如生，再現了老唐人街的滄桑風貌。

      角度獨特故事般引人入勝
      去過溫哥華島的壁畫鎮的人們，在該鎮的顯要位置，往往會在一幅名為《一個中國男孩的回憶》的壁畫前駐足。這是程樹人抵加5年後1995年的作品。
      這幅畫視角獨特，從早期華僑開雜貨店老闆的兒子——一個中國男孩的角度，來觀察當時該鎮華人的生活。
      畫這幅壁畫，程樹人查閱了當 地的歷史資料。當地醫院出生的第一個中國孩子，名叫鄭寧（Ning Chang），長大後用英文寫了自己的回憶錄。他父親開了一家雜貨店，母親對來店裡的孩子很好，孩子們叫她鄭媽媽。門口貼了一些招工的小廣告，找工作的人經常聚集在他家的門口。當程樹人畫這幅壁畫時，鄭寧已經過世了。程樹人說，創作這幅畫的靈感來自魯迅的《鹹亨酒店》，從孩子的視角看社會。

      藝術服務社會找到新價值
      在中國和加拿大都做藝術家，程樹人坦言，在中國做藝術家比較容易。在加拿大，語言文化的障礙就是難以克服的問題，比如，他的作品《百年風雲》、《高山仰止——特魯多像》，要把作品名字準確的翻譯成英文，都不是那麼容易。
      剛來加拿大時，為了謀生，他一邊打工，一邊學英語，一邊到畫廊看畫。按他的話說：“三條腿走路，要生存，也要發展。”來加拿大後，雖然經歷過種種困難，但他不後悔，移民使他的生活更精彩找到了自己新的價值。他說，溫哥華的生活就是一條長河，自己希望為河水增添朵朵精彩浪花，用自己的專業能力為社會服務。
      在加拿大，他也做了一些雕塑作品，如UBC醫學院館內的第一任院長的塑像就是他的作品。他還創作了《高山仰止——特魯多像》，捐給了渥太華國家文物博物館。烈治文一個十字路口的雙獅雕塑，也成為過往人們欣賞的一道風景。
      程樹人興致勃勃地告訴《加拿大都市報》記者，他計劃創作“華埠人物譜”，用畫筆把一些經歷歷史滄桑的人物形象留下來，這些人物本身就是歷史。他希望這些人物在畫面中活起來。“我們看着他們，他們也在看着我們。”他說。

      年輕時想做米開朗基羅
      回顧人生往事，程樹人最幸福的時光是在大學時代，1959年到1965年，那時雕塑系的學制是6年。在中央美術學院，他接受了完整的藝術訓練，老師中有一些頂尖的藝術家。讓他獲益良多的是兩位老師，一位是曾留學法國的老師滑田友，一位是留學蘇聯回來的雕塑家錢紹武。
      他從小熱愛藝術，立志做米開朗基羅那樣的藝術家。米開朗基羅不僅創作了很多傳世雕塑佳作，還有很多偉大的繪畫作品。意大利著名教堂的天頂畫《創世紀》《最後的審判》就是他的作品。談到米開朗基羅的作品，程樹人總是贊嘆：“太偉大了！”對於藝術家來說，雕塑繪畫只是不同的手段，更重要的是其中的思想和感悟。“從小立志是人生的重要開端”，他說，這決定了他一生走上追求藝術的道路。
      在中國做專業雕塑家的年代裡，他留下了很多優秀的藝術作品，如上海大觀園的漢白玉《紅樓夢》浮雕，紀念反法西斯戰爭的雕塑。他的雕塑作品《濫竽充數》，還被收入學校教科書中做插圖。昆明翠湖公園的《聶耳》花崗岩紀念像，也是程樹人的作品，胡耀邦為此紀念碑題名。

《百年風雲》局部。

《高山仰止——特魯多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