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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東人在溫哥華生根開花
( 2011-09-23 )



於存海一家。

移民初來乍到加拿大,對當地有很多生動的說法。發達國家加拿大被說成是“艱難大”,吃了上頓沒下頓;被稱為世界上最適合居住地方的溫哥華,被形容為無聊沒機會的地方,這裡的安逸慢節奏生活被稱為“溫水煮青蛙”。
移民都是自己的選擇,沒人逼你來。剛開始的不適應、牢騷過去後,每個移民都需要面對現實,重新調整定位。不適合在溫哥華開始新生活的,往往也理性地選擇了回流。
堅韌勤勞的山東人過去就有闖關東的傳統,改換生活環境對他們來說不是大問題。來到溫哥華後,很多山東移民慢慢地適應環境,一步一步地融入了社會。
一位山東移民說:“移民就像移一棵樹,移活了,就成功了。”本專題採訪了幾位山東移民,講述了他們適應新環境,開始新生活的故事。

      開中醫診所 生意生活漸入佳境
      見過於存海一家四口的人,都會感受到他們家庭的溫暖和睦。兩個女兒相差10歲,小女兒是在加拿大出生的。太太斯文賢淑,孩子活潑可愛。於存海喜歡大家庭生活,他這兩年特意減少了工作時間,多在家陪伴家人,剪草、修陽台、刷油漆。來加拿大7年了,他越來越喜歡這裡的安寧日子。

      曾一周工作7天
      於存海在國內時,大學和研究生都學的是針灸,博士學的是中西醫結合,在大醫院工作多年。2004年,他們一家移民到溫哥華。4月底登陸,6月就開始考針灸牌,10月拿到牌照。2005年1月,他的中醫診所開張,開業後,又考到中藥牌照。他的診所不做全科,而是做治療關節和骨科的中醫專科。
      診所開在溫東,Hastings街近Nanaimo街間。這個區域老移民多,其他族裔的人多。但剛開業時,來的主要還是華人。現在6年過去了,他的病人中,華人佔3成,其他族裔的佔7成。
自己開診所,與在國內大醫院做醫生不同。在大醫院做醫生,不必擔心病人來源,病人很多,一天下來很累,有點想逃走的感覺;來加拿大開診所,要吸引病人來,盡量滿足病人需求,剛開業時,他曾經一星期工作7天。僅為了一個病人,他都會專程從北溫的家開車到溫東的診所。
      那個病人是印度裔,後來不僅自己有病願意找他,還介紹了很多親朋好友來找他看病。這位印度裔病人後來成了於存海的朋友,當時於存海新開診所,辦公室有些傢俱沒安裝好,他還幫忙安裝呢。
      後來很多病人跟他做了朋友。一家一家的人,都很熟悉,很親近。最近,一個5年前的病人因為工傷,又來找他,他們全家人於存海都認識。他的小姨子最近去世了,他把這個消息告訴於存海,於存海也覺得挺悲傷。
      一年以後,病人達到500多個,開始進入良性循環;1年半後,病人來源穩定了,三年之後,於存海就心裡有數,不擔心診所的經營了。到現在,病人已經有3000多號,診所漸入佳境。

      英語溝通曾是難題
      剛開診所時,聽英語是他最大的困難。在國內學過多年英語,看字沒問題,西人說的話基本聽不懂。來診所的病人,可以用肢體語言,於存海憑專業經驗能夠做出判斷。但在英文報紙做了廣告後,西人的電話打過來了,於存海就尷尬了,不知對方說的是什麼。“現在想起來都臉紅,不知道當時是怎麼吱唔過去的。”他說。
      記得有一次來了一位西人婦女,問有沒有足底按摩。於存海覺得足底按摩這個詞很熟,但想不起來是什麼,就說有。心裡判斷她到底是看什麼病。將病人帶到房間,按常規給她一件袍子。病人穿了袍子後,於存海才搞清楚她想做足底按摩。
      在工作中,於存海的英語才慢慢改善了。

      勞逸結合不做工作狂
      開診所的初期,病人數量有時會波動,讓於存海有些緊張。他曾跟一位西人病人聊天,擔心自己開診所的地段太窮,病人無錢看中醫。那位西人說:“不是這樣,這裡的人太有錢了。”於存海慢慢發現,加拿大確實是富裕國家,不管是溫哥華東區還是西區,對生活水準的要求都高,他們願意為了健康而花錢。而且醫療保險也對他們看中醫有一定保障。
      在中國做醫生時,於存海每天看30至40個病人。在加拿大新開診所時,于存海曾保持中國的節奏,最高時一天看27個客人。後來,他到西人開的診所參觀,發現了不看那麼多病人的優點。“看的病人太多,會照顧不好。”他說。於是他調整了看病的節奏,一個小時只看一個病人,或是兩個小時看3個。
      因為業務繁忙,於存海找了個搭檔,還請了三四個按摩師。搭檔也是針灸專業的中醫,擅長內科、婦科,兩個人可以互補。這樣,於存海就沒那麼疲勞了。
      中間還有一個插曲。一位開診所的中醫朋友回流,于存海頭腦發熱,就把診所接手了。他請了兩個醫生去那個診所做,但越做越不好。兩個醫生水平都不錯,但為什麼做不好呢?於存海發現,在加拿大,病人是奔醫生來的,不是奔診所來的。“診所不是多就好。”於是他關閉了那間診所。
      為了更好地享受生活,於存海漸漸地調整自己的工作時間,從7天工作改為6天,再減少到5天。

      工作生活都有樂趣
      雖然來溫哥華只有7年,於存海卻搬了多次家。剛來溫哥華時,於存海一家住在烈治文,之後搬到北溫,再搬到高貴林港,現在已遷到本拿比。他們一家很喜歡本拿比,打算在本拿比常住下去了。
小女兒出生後,於存海覺得家更像家了,他很享受跟家人相處的時光。
      來加拿大後,雖然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適應期,但他一點也不後悔。在國內,他是副教授級,收入不錯,在國內很受尊敬,而且說話是有權威的。來加拿大開始做中醫時,感覺自己像個技術員,不能主導治療,要靠家庭醫生介紹過來。似乎是在幫家庭醫生看病,沒處方權。
      慢慢地,通過治療病人,解決一些家庭醫生、專科醫生解決不了的疑難雜症,於存海慢慢得到了病人的尊敬,病人過節會給他送卡片,住在周圍的病人,路過他的診所也會跟他打招呼。
      在加拿大的時間久了,於存海也像當地人一樣願意幫助別人。他經常義務地為中醫愛好者做講座,參加中醫界的義診。開始時講座義診,是為了增加病人,做久了,就樂在其中了。有時講座完了,聽眾跟他要名片,他卻發現忘記帶了。
      慢慢地在加拿大安居樂業,他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也找到了工作和生活的樂趣。

      自立門戶 生活比國內充實
      在國內部隊工作的段惠志,一家人隨太太技術移民到加拿大,來了5年多了。剛開始時做建築工,現在已經自立門戶創業了。

      來一星期就做了泥水工
      回憶起剛到加拿大的情景,他說,不到一星期,就找到水泥工的活兒,兩個多月後,找到了蓋房的工作。一開始時,幹的是搬木頭、遞工具之類的雜活兒,慢慢地學會了技術含量高一些的工作。他在幹活兒時,有意識地學習,自己看圖,研究合同。不懂的,就問同行業的朋友。花了一兩年的時間,才把這一行業琢磨透了。
      為別人打工4年多後,他自己做了老闆,現在超過一年了。他做的是屋架這塊兒,屋子的框架出來了,窗子裝上去了,他們的工作就完成了。
      自己做比打工要擔風險,如果做完了,通不過驗收就麻煩了。所以,要把好關,不在原則問題上出錯。雖然請了人,主要的活兒還是得自己幹。“最難、最重要、最危險的事,都是老闆上的。好在我過去是帶兵的,體格好。”他說。

      不後悔來加拿大
      段惠志說,幹這行還是有難度的。現在的房子的設計越來越復雜,最復雜的是溫哥華西區。比如屋頂,以前主要有兩個斜面,現在是屋頂套屋頂,圖紙上標得又不清晰;還要將排水、通風留出來,否則通不過驗收。把工程做下來,靠經驗,也靠悟性。“真要做透,需要十年八年。”他說。
      幾年下來了,他做過獨立屋、城市屋、公寓樓、倉庫,經驗越來越豐富了。
      夏季的幾個月,他非常忙碌,週末也沒時間休息。不過,他每年也會抽出時間與家人到處遊玩,去美國的洛杉磯、迪士尼、波特蘭,也在卑詩省內游,曾開車去奧肯納根。每年的雨季,他就不做建築,改做裝修。因為雨天做建築太辛苦了。
      雖然來加拿大後,幹活很累,但段惠志一點兒也沒後悔來加拿大,他說:“實在做事,比在國內充實。下班就回家,什麼也不用再想。”

      從打工到自僱 找到自己位置
      王錕是2003年登陸溫哥華的,從2005年底才來常住。在青島是做電腦數據管理的,來溫哥華後打過幾種不同的工,現在自雇,做木材進出口。他很喜歡自己目前自由職業者的狀態。
      他說,不管是自雇還是打工,都是一種“馬甲”,靠工作拿收入,不是靠投資賺錢。像走路爬行,沒有翅膀。但人要知道自己哪兒行哪兒不行,找準自己的位置。他喜歡現在沒人限制上下班的自由。“安心上班的人生活質量應該比我好,但我不喜歡按部就班。”他說。

      賣魚練攤都幹過
      剛來溫哥華時,王錕在一家華人超市賣魚,覺得很輕松。他開玩笑說:“幹這個很容易,我有運動員的底子,大學生的腦子。”開始賣魚之後,他心裡就對在加拿大生存下來有數了。
      幹了兩個月後,夜市開了,他頂了人家一個攤位,開了個食品攤,賣牛肉卷。本來連飯也不會做的他,在開張前學會了做牛肉卷。因為沒經驗,也很難預測人流,客人來得多,很快就沒貨賣了,客人來得少又會剩下。溫哥華的人,世界各地哪兒來的都有,口味不一樣,也很難把握。大家都看到夜市的小吃攤旺,一般想不到做這個會虧錢。王錕說,攤位費挺貴,再加上請人和材料的費用、沒賣出去的貨,成本高。很多做小吃檔的人,本職與此有關,鍋碗瓢盆爐灶用本來有的,不像他,什麼都是現添置的。

      做進出口華人機會多
      夜市之後,王錕又去打工了,去年開始幫人做銷售,也嘗試做包裝盒生意,還嘗試過其他幾種生意,都沒做成。直到進入木材進出口,才慢慢上摸出門道。他說:“在溫哥華開公司簡單,但做起來就不容易了。”
      木材行業有資金門檻,想做大不容易。他現在處於熟悉行業階段,正努力維護與客戶及供應商的關係。以自僱為主,90%的業務都是為別的公司做拿傭金的,只有10%的業務是給自己公司做的。
      他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兒。木材進出口,技術門檻不高,資金門檻挺高。“買得起,屯不起,周轉不動。驢不走,磨不轉。”他說。他認為自己還處於初級階段。“行內的華人圈還沒轉完呢,前輩還沒認全呢。”他說。
      因為中加貿易的發展,他認為發揮自己對中國和加拿大的瞭解和雙語的優勢,養活自己還是容易的。比如,一家當地賣板材的西人公司,與中國一家公司聯繫一年多了,中國的公司並不買賬。王錕幫忙聯系,很快就談成了。現在他們之間的生意做到第二年了。
      他覺得關鍵是信任關系的建立,他覺得做這一行,最重要的是溝通和服務。
      “對於海外華人來說,娘家有錢了,如果懂得中英文交流的話,就有了很好的機會。”他說。

      喜歡當“自由職業者”
      比起上班的8個小時,王錕的工作時間長得多,經常是超過10個小時。他舉了某一天的例子說,早晨他收發一下郵件,為客戶報價。10點到機場接一位朋友。午飯是跟供應商吃的,下午拜訪了一個公司,晚上6點跟一位客戶聊了一會兒天,晚上7點回到家。跟客戶在一起,有時只是聊天,並不談正事。
      “很多的時間都花在開車上了,簽一個合同有時只用15分鐘,隨後的兩個星期就需要不斷維護。”。有一次去Kelowna,與客戶只談了半小時,再到處逛逛。到另一個小鎮,從溫哥華開車要一個小時,沿途的風光很美,王錕就一路遊玩欣賞,回到家都是後半夜了。
      他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的工作方式,也就是做“自由職業者”。
      王錕在加拿大的同學,選擇了去上班,為別人工作,如果不想冒尖,認真工作,很舒服,不擔風險。每個公司都需要人守各個環節。
      他承認,安心上班的人生活質量高很多,但他更喜歡可以自己安排工作的狀態。
      他覺得自己上班也可以坐得住。在出來自己幹之前,曾經考過程序員,老師說他是同學中學得最快的。“人有很多選擇,關鍵是找到自己的位置。”他說。有機會的話他會嘗試,如果此路不通,他時刻準備回去打工。“西裝還留呢。”他說。

      來加拿大就要腳踏實地
      在國內醫學院教書的于雪燕,來溫哥華後考了執照護士(Licensed Nurse)的牌照,做起了護士。她說,如果我年輕10歲,我一定會在當地讀書,做醫生。但我來加拿大時已經40多了,要學完醫生課程就快50歲了,不想耗那麼多時間,所以選擇了做護士。
      她說,即使是醫學院畢業,做實習醫生的名額少,也很難當醫生。在美國,就寬松些。她的一個師妹,在美國做訪問學者後留下來,讀了博士,做了病理醫生。
      于雪燕在國內生物學碩士畢業後,就在醫學院教生物化學。1999年到美國,做了兩年的互訪學者,對北美有了初步的瞭解。當時收入雖然不高,但沒有經濟壓力。7年前移民加拿大後,才把謀生當成首要問題。
      3個月,她就找到了在大學實驗室做研究的工作,這個活兒壓力大,老闆催命似的要數據,讓她有了打工的感覺。在國內時在大學教書,指導研究生,很受尊敬。來加拿大後,雖然沒真正打過Labour工,但做了一年研究,發現加拿大的科研基金很難找,帶項目的老闆是副教授,不管有沒有資金,他的工作都不會丟,但研究人員就難說了,一缺資金,就解雇人。今年的資金如果沒批下來,就人心惶惶。實驗室裡華人多,為了生存,有些人不僅不幫忙,還幫倒忙。
      北美的體制跟中國的不一樣,得到的研究經費是有使用年限的,如果沒用完,到期就會被收回去。如果下一年沒拿到資金,老闆就只能解雇人了。
      雖然看起來收入並不高,但只要肯吃苦,還是可以賺多些錢。一位菲律賓同事,極端能吃苦,60多歲的人了,還幹兩個全職工作。另一位同事,在實驗室做兼職的同時,還有一份全職工作。于雪燕在實驗室幹了一年,見識了北美研究人員生存的不易和堅韌。一年後,她被Lay Off,拿EI了。
     

      護士中不乏醫學院畢業生
      在拿EI期間,政府補貼于雪燕學了護士。剛開始時她還想學護工,輔導她找工作的經理說,你知道護工需要做什麼嗎?她瞭解到,護工需要用很多體力,又臟又累,但責任比護士小。考慮之後,她覺得自己學護士比較合適。
      開學後發現,同學中的中國人有很多是醫學院出來的。在讀護士之前,不少人幹過Labour,比如到服裝廠縫扣子。移民後,生存第一,大家拋開了自己的高學歷和專業經歷,踏踏實實學習新的謀生技能。
      一年的培訓項目,讀8個月,實習4個月。強調團隊工作和思考能力,做的作業和中國的不一樣。因為醫學英語于雪燕本來就懂,護士醫療方面的內容也比較淺,所以她並不覺得學護士有什麼難。不過,同學中也有人覺得學得辛苦,要崩潰了。

      跟人打交道是必要素質
      做護士需要跟人打交道,也需要動手能力,于雪燕都比較擅長,所以工作起來並不覺得怎麼累。在工作的時候,她也在不停地學習。
      拿到護士執照後,她護理過需要家庭特別護理的孩子。後來找到老人院的工作,已經幹了3年多了。因為要跟各族裔的病人打交道,于雪燕就有意識地提高自己的英語聽說能力。她很少看中文電視,隨時跟電視學英文。雖然也碰到老年人口齒不清的問題,她跟老外病人交流沒問題。她說,除了語言,交流起來也要考慮到文化、背景的不同。
      來溫哥華後,很多技術移民都需要轉行,于雪燕說,轉行是痛苦的,積極的態度非常重要。剛來時,打Labour工是一種過渡,如果長期打就心理不平衡了。她對自己的轉行還比較滿意,現在算是安居樂業了。
      于雪燕認同心理學家馬斯洛(Maslow)對人類行為的動機分析。他把人的需要劃分為五個層次:生理需要、安全需要、愛的需要、受尊重的需要和自我實現的需要。她說,移民來到加拿大,要現實一點,生存第一。她的經驗是,搞清楚近期目標和遠期目標,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慢慢調整自己的定位,適應新生活。

 

 



於存海在診所。

於存海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