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河

      中國大陸重要的文學獎——首屆“鬱達夫小說獎”今年9月揭曉。定居多倫多的華文作家陳河的中篇小說《黑白電影裏的城市》獲中篇小說大獎。近日，記者電話采訪了陳河。

      陳河的經歷很豐富，他當過兵，做過運輸公司經理，1994年去阿爾巴尼亞做生意，1999年移民加拿大多倫多開批發公司。在出國前，他就發表了一些有影響的作品，是溫州市作家協會的副主席。出國10來年，沉浸在商海中，遠離了寫作。2005年，不必為生活奔忙了，他又重新拿起了久違的筆，在寫作中，重新找到了自己。“我做生意時很煩躁，不是數錢就快樂的人。我知道自己早晚要回歸寫作，我就是一個書生。”他對記者說。
      海外生活成寫作養料
      這次陳河的得獎作品《黑白電影裏的城市》，寫作背景是阿爾巴尼亞的城市。著名作家王安憶這樣評價這部作品：“小說寫了在蘇東解體之後，一個東歐城市的命運，革命已成歷史，共產主義烏托邦早在全球資本主義覆蓋中銷聲匿跡。然而，這城市卻依然被激情充盈，似乎表現在特別強烈的情欲、蓬勃的青春、渴望冒險的性格上。那傍晚時分出現在街上的年輕人，夜裏擎火把的男女，冷戰時期遺留的彈藥庫，一觸即發的生死戀情，步步推進，終成戲劇。在有限的篇幅得到相當不錯的展現。”
      這部作品得益於陳河在阿爾巴尼亞的經歷。1994年，他來到阿爾巴尼亞做藥品生意，呆了4年多，生意做得不錯。在那裏，他遇到了小說的故事原型。
      陳河在阿爾巴尼亞經商的時候，結識了不少當地藥劑師。一個叫楊科的老藥劑師曾經幫過他不少忙，後來他因腿腳不靈去鄰國馬其頓做手術，不料死在手術臺上；女藥劑師伊麗達是楊科的學生，有一段時間兼職在陳河的公司上班。後來她自己獨立開了一個藥店，生意不錯，而且還找到了一個當外科醫生的未婚夫。可想不到有一天一個以前和她有過關係的男人走進店裏開槍打死了她，然後舉槍自盡。伊麗達的家鄉與一個叫吉諾卡斯特的城市不遠，這座城市的建築古老奇特，七十年代中國放過的阿爾巴尼亞電影《寧死不屈》故事就發生在這裏。那些黑白的畫面伴隨陳河少年時期的記憶。陳河把故事裏的女遊擊隊員米拉和伊麗達聯繫起來，把電影裏的歷史和現實的困境串接起來，找到了一條寫出這部小說的路徑。
      從冒險生涯到安定日子
      在阿爾巴尼亞期間，陳河辦好了移民加拿大的手續。在離開前夕，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那是一個星期天，他本來跟朋友在海邊玩，因為一個客戶要拿藥而提前趕回公司。結果來的不是客人，而是綁匪。陳河的嘴和眼都被包住了，抬上一部汽車。之後，他被關在一個防空洞裏6天，歹徒向他的合伙人勒索20萬美金。好在他所在的城市很少有手機，公用電話就幾個。在歹徒打電話時，綁匪被警察定位，於是陳河得救。陳河說，在發展中國家做生意，確實很冒險，但一些人為了闖天下，還是會去。比如現在，巴基斯坦很危險，也還是不少人去。遭遇綁架，死裏逃生，事後回憶起來，也是一段珍貴的經歷，對自己理解社會有好處。
      來到加拿大多倫多後，陳河又需要重新創業。因為在東歐積累了資金，而且會說英語了，他做生意算比較順利。開了一個4000呎的倉庫，批發百貨和日用品。到2005年，經過多年的積累，他不愁生活了，就重拾文學夢想了。“不缺錢，就可以做想做的事情了。”他說。
把自己變成專業作家
      從2005年起，陳河重新寫作了。這一寫，就一發不可收。他說，重新寫作，跟以前不一樣了，經歷多了，而且跟中國拉開了距離，看得更清楚了。2006年初開始，他陸續在《當代》、《收獲》、《十月》等大型刊物發表了中短篇十幾篇，如《女孩和三文魚》、《西尼羅癥》、《夜巡》、《黑白電影裏的城市》、《我是一隻小小鳥》，紀實文學《被綁架者說》等。長篇3篇，已經發表的有《致命的遠行》、《沙撈越戰士》，在今年11月，他的最新長篇《布偶》將在《人民文學》上發表。
      現在，他每天寫作，生意主要由家人打理。他打算明年將生意賣掉，專心寫作了。國內的專業作家是國家養的，陳河在國外把自己養成了專業作家。
      陳河覺得在國外寫作很好，安靜，避開喧囂，不像在國內的環境太紙醉金迷，太多的誘惑，使很多作家都寫電視劇掙錢去了。他說，現在處于高產狀態，在能寫的情況下盡量多寫，如果寫不出來，就多看書，寫得高興就可以了。“寫作使生活有了樂趣。”他說。
      移民生活在他的作品中得到了反映。《西尼羅癥》的採用超現實的寫作方法，講一個移民家庭到了新環境，得知當地有一種由鳥傳播的西尼羅癥，他們家後院有一隻鳥引起了懷疑。作品反映的是民族遷徙的不適應，對新環境的恐懼；《我是一隻小小鳥》的筆法很寫實，反映的是留學生的生活，帶點紀實色彩。靈感由發生在多倫多和渥太華的兩起中國留學生兇殺案而來。當時對在渥太華兩位富家子弟被殺，網上很多議論。陳河認為，兩個學生家境富裕、開跑車不是他們的錯，他們來加拿大是為了尋找自己的生活。女主人公的原型，來自一個在多倫多街頭被割喉的中國女留學生。

      溫州也出讀書人
      陳河是溫州人，他這樣總結溫州人的特質：能吃苦，有冒險精神。除了眾所周知的生意頭腦，陳河說，溫州的讀書人挺多的。出過一些數學家、考古學家、文學家。
      從遠處說，蘇步青是溫州的。從近處說，住在多倫多的華裔作家張翎也是溫州人。
      陳河在家鄉還有一些作家朋友，如王手、程紹國、吳樹喬等人，在文學上都已走上全國舞臺。
      他不贊成安貧樂道。生意不是他的興趣所在， 只是他安排好自己生活的手段。“錢掙得差不多就可以了，達到中產階級的衣食無憂，就可以安心寫作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