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價五六十元的普通假牙，賣給顧客最少兩百多；而售價五百至上千元不等的金屬烤瓷牙，進價只有一百多元。“假牙行業利用技術?珖壁壘?玼大玩玄虛。”近日，有牙科行內人士爆料說，因人們對之不瞭解，假牙行業從業者炮製出了遠超成本數倍的行業暴利。

      調查顯示，牙醫行業稱為暴利絕不為過。一伙進價僅幾十元的假牙，經過各口腔診所和醫院的技術加工後，賣給顧客的價錢翻了幾番。據《蘭州晚報》報道，在甘肅蘭州，一家牙科診所證件齊全，設有四套檢測設備，看上去非常正規。面對一位患者，診所劉姓主任說：“你的牙問題很大，缺了三伙牙，但至少要裝十伙假牙才行。不及時治療，這幾伙好牙也將被感染而報廢。”很快，病患張先生就被侃暈了。

      鑲一次牙 費用萬元
      劉主任說，假牙品質有好有差，不過還是推薦患者使用好一些的，例如金屬烤瓷牙、全瓷牙等。至於好的假牙與差的之間差別在哪裏，劉主任說：“差別大了，好的密集性強，與牙床的融合度也高。”張先生隨即又被更專業和品種繁多的假牙類型繞暈了。診所醫生說，假牙分普通金屬牙、金屬瓷牙、全瓷牙等三種，普通金屬牙價格低，一伙在二百元至三百元之間，但品質、和牙床親和度不太好，如果病人資金寬裕，建議安裝價格更高、品質更好的金屬烤瓷牙。金屬烤瓷牙又分為鎳鉻合金、鈷鉻合金、鈦合金、黃金合金等，但價格則要翻倍。醫生建議安裝的鈦合金牙一伙四百五十元，黃金合金的則要四百八十元，並稱，“這是性價比最高的治療方案”。
      按照醫生介紹，張先生的此次牙科治療需要四千五百元。劉主任說：“這還不算規格最高的，如果選擇更高級別的全瓷牙，價格最低的一伙就需九千多元，最高的黃金全瓷牙高達三千多元一伙。”按照常規，診所還要收取取模費、診療費等，一趟假牙補下來，價格直往“萬”上飆。雖然治療費用不菲，但這家正規口腔診所的報價還算中規中矩。另外一家疑似黑戶的牙科診所則有點黑店宰客的感覺。

      利用恐懼心理推銷
      狹小的空間不足十平方米，屋內一架陳舊的診療設備佔了約一半的面積，旁邊堆放一張鋼絲折疊床，牆壁發黃，空氣混濁。看到顧客上門，診所老闆笑臉相迎，極力推薦安裝鈦合金烤瓷牙，“這種假牙好，安裝後完全不會出現牙齦發青的現象。如果選擇材質一般的烤瓷牙，就會出現牙齦發青，這種現象太常見了。”
      這家診所對鈦合金烤瓷牙的報價七百八十元一伙，如果裝十伙，最低六百五十元一伙——同一種材質的金屬烤瓷牙，兩家牙科診所的報價相差一倍。對此，後一家診所的牙醫稱，“便宜的假牙都是本地加工的，品質不好，我們的是廣東大廠生產的，所以價格高”。
      在許多牙科門診，假牙收費都沒有明碼標價，幾乎都是由牙醫隨意報價。同樣合金材料的一伙假牙，在不同的診所裏存在幾百元的差價，在各大醫院的口腔科，這種差價甚至更多。另外，很多牙科門診的醫生在向患者介紹假牙的用途和品質性能時，採用的也不是醫學角度和標準，而更像是製造病理危機，讓患者產生恐懼心理，然後推銷價格更高的商品。
      “假牙要裝到嘴裏，還要使用很多年，便宜的品質不放心，貴的消費起來很心疼！”患者只有按照牙醫製造的行業慣例消費，並在這種不透明的規則裏挨宰。業內人士提醒患者，安裝假牙要注意兩方面：一是診所一般會“忽悠”患者安裝價格更高的假牙，但對於患者來說，“適合實用才是最好。”二是，假牙品質和售後同樣重要。

      漫天要價 遊醫鑽空子
      看一伙牙究竟要花多少錢？這一看似簡單的問題，在當前的口腔市場上還真不容易回答。一位患者在一診所治牙，醫生告訴他，診所正在搞促銷活動，價格是平時的一半，讓他交四百元。這位患者說自己只帶了二百元，醫生說，那你就交二百元好啦。患者因此納悶，這價錢到底有譜沒有？
      價格混亂的例子還有很多。如按照一些診所發布的廣告資訊，進口材料做的烤瓷牙，一伙最低價位只要一百五十元。而在北京大醫院，或一些檔次較高的診所，則需要七八百元或八九百元不等。另外，許多口腔醫療機構也都存在非法行醫、無行醫資格行醫等現象，其中尤以基層醫療單位和非正規醫療機構中的問題最為突出：50%以上的口腔門診、診所聘用的人員無資格及執業證書。
      有些口腔門診和診所聘用的非法行醫人員為謀求暴利，建議許多患者把正常牙（僅僅因為顏色不好或者有些歪曲磨去），改用烤瓷牙，卻不告知患者可能帶來的健康隱患。結果患者的牙齒是漂亮了，但過了一段時間，各種問題也暴露出來，本來還好用的牙齒由於被磨細後變得敏感、脆弱，烤瓷冠的金屬部分也容易對牙齦產生刺激，使牙齦變黑、萎縮。
      在發達國家，平均每一兩千人就擁有一個口腔醫生，而在中國，每兩萬到三萬人才擁有一個口腔醫生。北京的情況稍好一些，也是每七八千人才擁有一個口腔醫生，如果以發達國家口腔醫生配給數來計算，北京至少需要三十萬到五十萬口腔醫生，而目前北京只有三萬口腔科人才，缺口巨大，也給了一些非法遊醫可乘之機。

      檔次越高利潤越大
      趙先生是資深牙醫，經營牙科診所多年。據其透露，假牙利潤很大，一般一伙牙可賺四五倍，“普通金屬牙一般市面銷售價格在二百元至三百元，但加工廠的生產價格只有五十元至六十元左右”。這裏面也因品質和產地差異，價格有所區別，但總體來說“越牙越高檔，其利潤空間也越大”。
      據《蘭州晚報》報道，更高檔次的金屬烤瓷牙價格空間更為巨大。牙科診所經常推薦中檔次的金屬烤瓷牙，其實進價同樣低廉，“鈦合金烤瓷牙每伙只有一百元至一百五十元左右。”趙先生透露，蘭州大多數診所使用的都是本地產品，外地進貨一是加工周期長，其次要貴幾十元錢的運費。貴金屬等高檔假牙，蘭州生產不了，一般要到外地訂做，利潤空間其實更大：“全瓷牙每伙的訂購價格在二百元至四百元，我們給顧客最少算一千多元。”
      趙先生表示，目前蘭州市的牙科經營者分為兩種，一是牙科診所，一種則是假牙加工廠。對牙科診所來說，大部分假牙不用自己生產，因為小加工廠的人會找上門聯繫代工，牙科診所先給病人做好牙膜，然後由假牙加工廠根據牙膜、材質要求加工生產；還有些牙科診所則會招聘假牙加工技師現場加工。“對假牙加工廠來說，假牙主要材料都是按照公斤來購買。”趙先生說，假牙主材料鎳鉻合金一般一公斤五百元至六百元，很多小工廠使用的邊角廢料更便宜，也就二百多元一公斤，而一伙假牙按照耗材二至三克計算，幾百元的材料至少可以做幾百伙，“也就是說，其實假牙生產、銷售每個環節都有好幾倍的利潤空間”。
      鎳鉻合金、鈦合金、黃金合金，牙科診所對假牙製作材料的稱呼，大多打稀有金屬和貴金屬的牌子。但一伙假牙裏，骨架主要是普通金屬，貴金屬的使用量並沒有多少。例如在牙科大夫的嘴裏，鈦合金是和黃金等貴金屬等值的昂貴材料，但其實，假牙中的鈦等金屬含量只有5%左右，而鈦金屬的市場價格遠遠不如黃金等貴金屬昂貴，一公斤的價格也只有一兩百元。

      義齒加工廠 一度開遍青島
      “義齒（指假牙）之所以那麼貴，主要是材料太貴了”，一家齒科門診負責人一再強調。幾乎所有的牙科門診大夫均稱牙科的利潤並不高，但義齒加工廠卻提出了相反的說法。據不完全統計，目前青島周邊地區的義齒加工廠有將近二十家，普通烤瓷牙的供貨價為六十元每伙，但到了齒科門診那裏，這些烤瓷牙卻變成了五六百元，甚至更高。
      曾開過牙科門診的靳大夫說，青島地區一直以來都存在義齒加工廠，部分義齒加工廠剛開始時什麼證件都沒有，完全是“黑窩點”，後來規模做大了才想到補辦證件。“據我瞭解，青島周邊地區大小加工廠生產的假牙，其中80%銷往了青島本地。”
      靳大夫說，行業暴利導致了義齒加工廠近年來一度遍地開花。
      假牙製作過程並不簡單。以烤瓷牙為例，假牙加工廠業務員從牙科門診拿回牙病患者的牙模後，需三到五天才能做出，其中澆蠟（依牙模塑造蠟質的假牙）需要一天的時間，製作合金假牙的內冠也需要一天的時間，接還需要對假牙進行打磨和上瓷，“所有的牙科都會在取模幾天後才能給患者換牙，就是這個原因。”靳大夫說。
      據知情人介紹，市面上銷售的所謂“進口假牙”，相當一部分是來自青島周邊的假牙加工廠，其中青島周邊的高密、安丘等地，就分布較為“出名”的幾家假牙加工廠，他們的產品因價格低廉、量大貨多，在市場上很受歡迎。
      “我親眼看到，用來做金屬烤瓷牙的材料很多都是下腳料，我聽工人私下裏說，部分下腳料在經過處理後都能用。”青島市民張先生曾在濰坊高密、安丘等地假牙加工廠工作多年，他透露，“相比牙醫，加工點的利潤不算高，但也是一個很可觀的收入”。
      加工點向牙醫賣出的烤瓷牙一伙在三十元至五十元左右，但材料成本加上人工等不過幾元錢。在旺季的時候，加工點一天可以賣出去上百伙甚至更多的義齒，一天的利潤可達數千元。

      市場混亂 病人“忍”字當先
      據瞭解，中國口腔病患病率高達97.6%，幾乎人人都有牙病。一項統計顯示，中國目前人口的齲齒總數約為二十五億伙，如果以現有的口腔診所的診治水準來治療，治療好這些牙齒至少需要二百年的時間。然而對於多數人來講，牙齒出了問題還是“忍”字當頭，實在不得已才去口腔醫院或是綜合醫院的牙科看診，把牙科診所作為自己看牙首選的少之又少，其中最大的一個原因就是——混亂。
      “我掉了牙齒，去牙科診所鑲牙，這已是很不幸的事了，想不到牙科診所還來一套?珖假中假?玼，幫我鑲的兩伙牙齒竟然也是假的。”宋先生2010年6月到一家牙科診所就診，安裝了兩伙鈦合金烤瓷牙，每伙五百元。
      醫生還出示了保質卡，指出保質卡上有防偽號碼，可以在網上查詢真偽。
      半個月後，宋先生吃粽子時，被咯了一下，假牙斷了一伙。宋先生按保質卡上的防偽號碼上網查詢，結果網頁上顯示：“對不起！您的保質卡為偽造製品。”宋先生立即去找牙科診所醫生質問。醫生則把責任推給提供烤牙的業務員和廠家。後在工商執法人員調查詢問下，醫生承認宋先生訂製的所謂“鈦合金烤瓷牙”其實就是普通烤牙，一伙只要六十元，為抬高價格，特地附上一張偽造的保質卡。
      牙科材料種類繁多，如烤瓷牙的材料就分為普通合金、鈦合金、貴金屬和全瓷等，消費者大都不具備這方面的知識，因此一些不法診所就趁機以次充好、渾水摸魚。如普通鈦合金烤瓷牙的鈦合金含量一般是2%至6%，有的口腔診所卻宣稱鈦合金義齒分為三種，按含量多少來收費。甚至有個別小牙科診所為了降低價格，用鎳鉻合金烤瓷牙來冒充鈦合金烤瓷牙。
      據業內人士透露，在一些非正規口腔醫療機構，以國產材料冒充進口材料的現象也非常普遍。如有的個體牙科診所，在廣告上稱其所用材料為德國進口烤瓷牙，每伙價格在一千元至兩千元不等，但卻不能提供進口烤瓷牙的證明。實際上，許多所謂的海外進口烤瓷牙，只是採用部分進口材料，在國內加工的。

大多數老年人在掉牙後都會選擇佩戴假牙。但一些醫生為謀利，往往不從老年人自身牙齒狀況來推薦其適合的假牙，反而只從利益出發，使不少老年人因佩戴了不合適的假牙而導致牙齒問題出現。

假牙多用瓷或塑膠等製作而成，成本一般很低，不少商家就是利用差價，謀得高利潤。圖為一名長春民眾展示牙齒模型。新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