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字體:

因徵地暴富農民一擲千金
( 2010-08-06 )



貴州省貴陽市為被工業園征用土地的失地農民辦理養老保險。圖為當地一老人領取到養老費。新華社

近年來,伴隨中國城市化和工業化過程中征地補償政策的實施,一方面,失地者生活困頓,形成新的社會矛盾;另一方面,在一些城市周邊,出現了一些因征地而一夜暴富的人,同樣也暴露出新的社會問題:這些失地農民拿到補償款後便在消費方面互相攀比,一擲千金,很少有人顧慮到以後的生活。

      據新華網報道,近兩年,因興建哈大高速鐵路和哈西客站,在黑龍江省哈爾濱市南崗區王崗鎮紅星村,大部分村民的耕地和宅基地被征用,許多農戶因此獲得幾十萬元(人民幣,下同)至幾百萬元不等的補償金。

      房車貂皮 互相攀比
      紅星村黨總支書記劉世林表示,紅星村許多失地農民拿到補償款後開始互相攀比購買家用汽車,車型也由最初幾萬元的車發展到幾十萬元的高級房車,而一些女性和年輕人則爭相購買貂皮、高級服裝以及價格不菲的金項鍊等。劉世林說,這些家用汽車、高級服飾對於一些無所事事的農民來說沒有太大意義,看他們開小車在村裏閒逛,再一想到他們就這樣毫無計劃地花費自己後半輩子的“養老錢”,很為他們今後的生活擔憂。
      一些村民則表示,拿到補償金後他們非常興奮,一時不知道應該如何消費,看到有的村民購買了房車後,他們也“跟風”買了車,辛辛苦苦一輩子,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錢,一定要先好好享受幾年,然後再考慮用剩下的錢做點事情。如今,紅星村的街道上,經常有嶄新的汽車駛過,其中不乏價格不低的豐田吉普車。
      有學者分析,一些清貧了大半輩子的農民在短時間內暴富,一時難以完成身份轉變,也不具備掌控較多財產的經驗和能力,盲目追求物質生活。據瞭解,這種狀況在中國許多地方屢見不鮮,一些暴富農民參與“地下六合彩”賭博,欠債百萬元;也有人一次購買三輛高級房車……
      而在哈爾濱,已經有一些前些年被征地的農民,因為沒有合理利用征地補償金而返貧。哈爾濱市道裏區新發鎮勝利村一名村官員表示,近二十年來,這個村較大規模的征地主要有五次,目前這些被征地農民一部分人生活水平較低,甚至貧困。勝利村村民楊瑞賢今年80歲,他說,十幾年前哈爾濱市建設開發區征地,他家獲得了16萬多元的補償金,他用10多萬元補償金購買了一個樓房,其他的錢,都給家人治病了,而且很快就花光了,目前,他家主要靠政府救濟。

      平分征地費是吃“子孫飯”
      同樣是失地農民,在溫州樂清柳市鎮長虹村呈現的是另外一番景象。1990年代初,由於城鎮建設規劃需要,長虹村大批土地被征用,村裏也得到了一大筆土地征用費。為如何使用這筆土地征用費,村裏也曾為此發生爭論,有部分村民主張把錢全分掉,但是,更多的人覺得,平分征地費是吃“子孫飯”,是短期行為。經過反復討論,最後村委會與村民達成共識:把這筆資金全部集中起來,用於投資開發二、三產業。
      長虹村以村經濟合作社為核心,組建了溫州長虹集團,並劃出集團公司的30%資產,按人口劃到村民名下,把村民變成了股民,每名村民每年都可以從集團公司的收益中獲得分紅。同時,村民享受由村裏提供的家庭財產保險和養老保險。
      根據村裏的規定,村民每人每年有3500元的糧食補貼,村民子女考上大專院校的,一次性給予獎勵3000元,考取博士生、研究生的,獎勵10000元。村裏給60歲以上的老人按年齡每月每人發放200元至500元不等的養老津貼,全村所有家庭都住進了新房,人均住房面積65平方米。長虹村的做法,也許能夠給人們以更多的提示。

      曾視補償股票是廢紙
      失地農民游文宏做夢都沒想到,自己能成為百萬富翁。游文宏從不炒股,不瞭解什麼叫解禁,2009年的一天,妻子打來電話,“家裏賬戶要多好幾百萬了”。不單游文宏,他的家鄉同康村,這個位於閩西南的客家村莊,二百多戶村民因當初土地被毀而得到的補償抵押——紫金礦業的原始股票,曾被視作廢紙,終靠上市折現,也令他們成了中國最“幸運”的失地農村。
      據《齊魯晚報》報道,在2000年之前,同康村棲居在紫金山的半坡上,沿一條小溪蜿蜒而住,村民靠山吃山:種田、伐木、採菇,建些造紙小作坊。
      同康村的上游建有一座紫金礦業的攔沙壩,在2000年8月底,一場百年不遇的暴雨導致了潰壩,超過一半的農戶房屋受損,泥沙覆蓋了三分之二的良田,村路全毀。
      自祖上從河南搬遷至紫金山以來,同康村不得已開始了再一次遷移,移居到了上杭縣城邊上,成了失去土地的人。另一方面,紫金礦業拿不出足夠的錢來補償,只能抵押上自己的原始股票,沒有任何商量余地。
      2001年6月17日,村委會召開會議,決定把股票分攤到每個人頭上。這在村裏掀起一場風波,誰都不願意領一張看起來毫無用處的股權證,而少了1338元直觀的補償金。游文宏的父親游金成在2001年搬遷下山,所有補償加起來約六萬多元。為了給兒子娶媳婦,他把家裏的8份股權賣了5份,“要是紫金礦業破產了,這就只能拿來擦屁股了”。
      2003年和2008年,紫金礦業分別在香港、上海上市,股價節節攀升。2009年3月,同康村裏掛出“祝賀紫金礦業限售股解禁成功”的橫幅,村民們樸素地覺得當初的“廢紙”終於可以折現了。
      大部分村民選擇將巨款存在銀行收取利息;有些人小心翼翼地購買了人身保險,以防意外;游金成則支持兒子購買汽車,“全村至少有150輛車了,最貴的有一百多萬”。

      北京老房拆遷
      北京著名酒吧街南鑼鼓巷南口2009年時因興建地鐵站而拆遷部分老房,有網友爆料,這次拆遷,每平方米補償金高達15萬元(人民幣,下同)至30萬元不等,創下北京拆遷補償史上新高。而當地居民透露,確實有人僅拆遷補償就拿了9000萬元,幾乎一夜之間,這條小胡同就誕生了無數“百萬富翁”。
      據中新網報道,南鑼鼓巷是北京最古老街區之一,也位列規劃中的25片舊城保護區中。
      在南鑼鼓巷居住多年的一位老人說,每戶的拆遷價格都是開發商和住戶私下協定的,肯定都在每平方米10萬元以上,聽說有個住戶90平方米的房子拿了1000萬元的拆遷補助,算下來差不多每平方米11萬元。
      另一位住在拆遷“界邊”的另一位長者,對這次拆遷感慨頗深。他說,曾有一個開小賣鋪的住戶,後來因為路面拓寬,政府給他補了6萬元,看他生活困難,還給他辦理了低保證,讓他以後不要擺攤自謀生路。這個攤主就用這6萬元在巷口買了一間小房,沒想到,就這個小房子,在這次拆遷中得到了400多萬元的補償。
      老人說,這次拆遷獲得賠償最多的是靠近路邊的一溜商鋪房,房主最初向開發商開價1億元,經過協商後最終以9000萬元成交。
      老人同時感歎,這次搬得早的人都虧了——拆遷消息剛出時,住在巷口的一位住戶馬上領取了90多萬搬遷補償和6萬元搬家費搬走了;但是,如果他留守到最後,可以領取高達200多萬的補償。

      城中村拆遷成造富運動
      在各地,城中村的拆遷改造總是讓很多人一夜暴富,上至老人,下至頑童。河南鄭州城中村改造辦公室的官員稱,“拆遷造就了一批百萬富翁。”
      在中國大陸的城中村改造拆遷補償中,鄭州市的補償比例是很高的:拆遷的補償,原有房屋三層以下者按一比一進行賠付,三樓以上者根據拆遷合同而定,有的按三比一進行賠付,或者按四比一進行賠付,還有少部分村莊是按面積補償現金。在不少已經拆遷或正在拆遷的城中村裏,一個廣為流傳的說法是,有拆遷補償最多的一戶,分到了7000平方米的新房。
      據《東方今報》報道,在鄭州市一個居民小區裏,五十多歲的李欣(化名)用手指21號樓(多層)說:“相鄰的這三個門洞都是我們家的。我們家原來宅基地多,經過多年的積累,建起了十層的高樓,原來對外出租,一拆遷,就賠了這麼多房子。”他家分到的房子,每套140平方米左右,每個單元14套。
      分到房子後,有開發商找到李欣,提出,“你那麼多房子,自己住不完,賣給我幾套吧。”李欣稱:“我本來不想賣,但開發商多次遊說,加上兩個兒子攛掇,就賣了一個門洞,賣了七百多萬元(人民幣,下同)吧。每個兒子我給一百萬,想買什麼自己看辦。”他說:“我家現在有六口人,父母住了一套,我和妻子住了一套,兩個兒子每人住了一套,剩下的都出租了。”
      在李欣所在的村裏,每家都分到了少則幾百平方米、多則一兩千平方米的房子,所以,村民們分到房子後,幾乎每家都出售了一兩套,然後團購房車,“我們村每家最少有一輛車,多的三四輛。”李欣說。
      “城中村的村民收入大部分來源於出租房屋,一棟七層的民宅靠出租房屋就可以養活幾代人。巨大的利益誘惑使得一些城中村開始大興土木,為即將外遷的租住人流及未來可能的拆遷做準備。”雖然政策不允許,但城中村的樓一直在加高,一位地產人士表示,他見過建得最高的一戶,蓋到了14層,安裝了電梯,面積每層有400平方米,“這樣將來一拆遷,就算三層以上的按三比一或者四比一進行賠償,你算算,能賠多少?”

      憂出路 大多坐吃山空
      在溫州樂清,隨城市建設的高速發展,林立的高樓大廈正在逼近祖輩以農耕為主的東山南村,征地令更多的農村納入了城市版圖中,農民揣百萬元征地款大把花錢的同時,也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土地。兩三年後的今天,兜裏的錢越來越少,不少村民開始擔憂今後的出路問題。
      據《溫州都市報》報道,東山南村這個昔日不起眼的村莊,因靠近樂清新市府這一得天獨厚的地理優勢,逐漸受到開發商的青睞。從村委會與樂清市中心區開發建設管理委員會簽訂《統一征地協議書》起,全村3200多畝土地幾年間被政府陸續征用拍賣,征地後的賠償對於有1000多戶約4000人口的村莊而言,成了一筆突如其來的巨額財富。
      巨額財富帶給東山南村的改變是明顯的。村民最直接也最喜歡的方式就是蓋房,村道旁都是氣派高樓,一棟比一棟賽高且豪華。村裏的私家車也瞬間多了起來,以致於並不寬敞的村路上經常塞車。村裏適婚的年輕男子還發現自己走俏了,很多姑娘都願意嫁到村裏來。
      但是各種問題也隨之而來:知道村民手中有了錢,一些親友都紛紛找上門來借錢。來借錢的人多了,村民們心情越來越複雜:借了怕有去無回,不借又傷了親友情面。村裏一些女性還發現,自家男人有錢後,整天夾個公文包,衣光鮮地開新買的車出入燈紅酒綠的地方。有一個人在不到半年的時間裏,揮霍光了幾十萬元的征地款。
      腰包鼓鼓的村民,也成了非法的六合彩莊家發展的重點對象。2007年是東山南村六合彩押得最兇的一年,“村民們有錢又有閒,當時不管男女老少都瘋狂了。”該村聯防隊隊長吳文康介紹,那一年被六合彩捲走的資金上億元。
      村民王信程很懷念征地前的那段日子。他以前侍弄家中的幾畝田地,種西瓜、西紅柿、桔子和水稻,現在,錢是有了,但沒了田地侍弄,也沒有其他技術,他不知道該幹啥了,正值壯年的他,只是無所事事地呆在家裏。
      對此,村民吳學東老人憂心忡忡:“村裏除了小部分人投資成功、財富繼續增加外,大多數村民都在坐吃山空。”

      習慣土裏刨食 意外之財不發家
      暴富,使許多人“頭腦昏昏然,走走路像夢遊”,頓感價值選擇的困難,精神寄託上的無助,行為上的無所適從。
      一位學者說,土裏刨食,這句話真實地反映了多年來魯北地區絕大多數農民的生存狀態,人多地少,廣種薄收,一年下來,不計工日,刨除土地承包費、種子、化肥、農藥、僱傭機械和農業稅費,按官方統計數字,農民人均純收入也就是2800元左右。幾乎一夜之間,數十萬、上百萬的耕地佔用補償款撥下來,面對過去從來沒有見過的這一大堆錢,過慣了苦日子的村落再也難以維持平衡,一夜暴富使得農村各種潛在的社會矛盾集中暴露。所以有這樣一種說法:過去窮,但窮得舒坦自在、能夠安居樂業,現在富了,卻富出了毛病。此外,還有句俗話,叫“意外之財不發家”,從調查情況看,在魯北地區數十年來類似一夜暴富的例子很多,但是真正靠這部分資金上項目、搞經營、擴大再生產從而“步入發展快車道”的村很少見。



城中村改造令許多人一夜暴富,這在深圳尤為明顯。圖為深圳漁農村拆遷爆破場景。新華社

農民多不擅長理財,面對突如其來的財富往往無所適從。圖為中出巨獎的一家彩票投注站。新華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