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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手機無孔不入
( 2008-09-04 )



擁有一部時尚的最新款手機是每個潮流人士熱衷的事。

隨着新聞報道指出中國山寨手機在巴基斯坦成為反恐隱患,中國人赫然明白原來山寨已經走出國門。中國的山寨機讓大公司日子難過,摩托羅拉移動終端事業部高管也出聲批評。據瞭解,估計深圳有20萬就業人員,年銷售額在400億元(人民幣,下同)以上。更有人士估計,山寨機年銷量估計在1.5億部,相當於中國正規管道的手機銷售總量。

  在2007年底,中國廢除手機生產核准制度前,山寨機和黑手機同屬手機中的非法公民。除了疑似侵犯各大手機公司各樣的專利,它們還沒到信產部交錢做入網檢測,逃避工商稅收,讓監管部門和正規手機企業恨之入骨。不過,山寨機已然是“中國製造”在市場競爭裏創造的又一個擺不上台面的神話。如果不是有中國山寨機在巴基斯坦集體“死機”的報道,人們還不知道山寨機已經衝出國門。
    據《南都周刊》報道,山寨機的興盛是市場選擇的。隨手機平板、零配件和台灣聯發科、晶片商等日漸緊密組成的低價產業鏈,在珠江三角洲這個世界製造中心日漸成形,山寨機的生產成本逐年降低,市場價格甚至比國產低端機型還要低至50%;山寨機緊貼市場、高度個性化的設計,讓很多喜歡新潮或者追逐手機換代潮流的年輕人都樂於購買。

手機能賣就是硬道理

    Donald在廣州的中華廣場附近賣了五年的手機。他半站半坐地呆在檔口,耷拉腦袋向打扮時髦的年輕人推銷手機,沒顧客時,他會埋頭在互聯網上搜獵IT論壇上的各種時尚機款。
    Donald用過的手機不計其數,他每個月都會換機型玩弄,在炎熱的8月裏,他拿在手上搖來晃去的新寵,是一部黑色大哥大復古外形的“BlueTop”牌手機,而幾乎每個來看機的顧客,都會好奇地把這個玩意兒拿到手上看看。
    “要一個嗎?山寨機。大家這麼熟,500塊錢吧,半買半送給你,”他對顧客比劃說:“雙卡雙待,超有手感,用來砸人都值了。”
    Donald接觸過很多類似這樣的山寨機,但那些機子的款式與“品牌”轉換之快,經常讓賣手機的他應接不暇。
    不過Donald還是時常進貨,囤在檔口附近的倉房,以備顧客的不時之需。囤在倉房的機子,還有高倣機(倣造名牌的手機)、水貨機(走私機)等經常被工商部門掃蕩的“黑手機”,它們比正廠產品也便宜得多,但Donald不認為它們是山寨機,“因為沒有設計原創在上面。”
    在6年前,Donald還只是個手機技術迷時,他曾試給一部二手3310裝了個內置雙卡,擺在大沙頭的朋友檔口,放了半天就被買走。“當時的手機賣得賊貴,但找遍各種價位的機子都找不到一個雙卡的,但當時很多人都已經用兩個電話SIM卡了。”
    如今,跨國企業,以及跟隨跨國品牌的民族企業們不屑一顧的市場需求,逐漸成了一些地下手機生產線上馬的動力。現在,幾乎滿街都可以找到雙卡機——其中很多都是“山寨機”,不但有雙卡雙待等內在功能,還有層出不窮的外觀設計。現在,行家和手機發燒友都知道,“滿街都是”的最好表現,是深圳的華強北。
    Donald過去每個月都會到深圳去一趟,觀摩一下山寨機。“就像參觀玩具展一樣,”他說,“你沒法想到手機還能這樣那樣地做。以前以為只有固定電話才能做成加菲貓的樣子,原來手機也可以這樣搞出來。”與普通手機賣場不同,華強北的各大通訊城不但有密密麻麻的手機銷售檔位,還有各種一般消費者根本用不的零件批發。“譬如,在一些銷售區,你會發現到處都可以買到耳機線裏的金屬芯線,很明顯就是為了供給生產用的。你想幫手機換條耳機線,對方會告訴你:沒有。”
這個夏天,各地媒體不斷地造訪華強北,把這個製造-批發-銷售一條龍的山寨機、黑手機王國暗訪了多次,然後是深圳副市長帶頭的政府人員對華強北進行了多次的公開掃蕩。現在,華強北數碼城賣場裏的警示標語比過去更多了,譬如“嚴禁銷售任何來源不合法的產品”。山寨機產業最被詬病的是逃避政府管理。由於不交稅,不打廣告,也不需要到北京的信產部指定公司交數十萬做入網測試(中國負責手機檢測的唯一機構、工信部電信研究院泰爾實驗室主任何桂立曾公開指責“山寨機像癌症一樣不合理”),因此出廠的機子都有很強的價格優勢。對山寨機指責得最多的就是國產大廠,他們普遍認為設計新穎而價格低廉的山寨機是流氓產品,要求政府嚴密監管。北京郵電大學教授舒華英認為:“山寨機就像壞的檸檬,把好的檸檬擠出去了,“最後整個市場上剩下的全是壞的。”與之相反的評論則認為,手機的技術與生產門檻已經非常低,未來的手機跟快速消費品將會沒什麼兩樣,“用壞了再買一個”將是主要的消費形態。
    但對於Donald來說,手機能賣出去就是硬道理。“很多手機好不好的標準,其實都是廠家主導的,它在報紙上說什麼是高科技就是高科技,它說什麼是尖端設計什麼就是尖端設計。關鍵是顧客認為手機是什麼。什麼是好手機?顧客喜歡的就是好手機。”

一兩天弄出高倣產品
    Donald的朋友,半職業的“手機設計師”羅偉明(音)長期在華強北一棟辦公樓裏工作。他所在的公司,現在門口總是垂下鐵閘,就好像沒有在運作一樣。羅是山寨機產業鏈裏上千家設計公司中的一員,專門進行貼近市場的設計。
    “貼近市場的意思很多,”羅偉明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所有山寨手機設計者都知道。人們喜歡新奇有意思的創意,也追求國外品牌那些最尖端的設計。”他剛在朋友那拿了一台“水立方”研究,因為奧運余波未散;但他有時也得研究超貴的國外手機,因為很多IT迷迫不及待地想要廉價的高倣替代品。
    羅偉明很清楚高倣機是抄襲,但他說,如果他自己做設計(他經常笑稱為“玩具DIY”)的話,同樣有人會買他的創意。大品牌的機子一做就做幾百萬台,產品上市周期很長,必須長時間地保持在市場上的IT潮流時尚的頂尖;但他公司的方案多是一千幾百台的製造量,說改就改。資料顯示,中國的手機市場是全球最大的市場,擁有10%-12%的市場份額,中國的用戶是最有體驗感的用戶,中國人的換機頻率是全球最快的。相應的是,在手機產業鏈中,正規品牌手機從策劃階段到最後的投入市場,一般需要半年到10個月的時間,山寨機卻可以在這段時間內源源不斷地推出多款新產品,適應變化越來越迅速的市場需求。
    在羅的公司,傳統手機品牌廠商龐大、緩慢的設計研發流程已經被簡化成幾個人的零敲細打。這裏沒有結構設計師和工業設計師之間對樣品在美學、使用性和市場前景方面的激烈爭論,公司的附近,軟件、攝像頭、視屏、馬達、聽筒、殼料……什麼製造作坊都有。“若我想把手機造成水立方+天文望遠鏡的樣子,一兩天就可以把樣品搞出來。”在中國,手機潮流的塔尖一直被摩托羅拉等手機廠商,或新近的蘋果所把握。IPHONE等產品佔據時尚消費雜誌的版面,而那些邯鄲學步,追求品牌、追求技術壁壘、追求設計模倣、追求規模的國產大廠卻是每況愈下,近幾年全線陷入了價格戰的泥潭。
象羅偉明一樣的人們沒有在CBD區西裝革履地上班,也沒有嚴格的研發流程要遵守,但是,他們看似粗糙的民間創意,因為快速,形成了如野草蔓延般的規模,衝擊了整個手機市場。
    山寨機廠商的職業不是佔山為王、就近打劫,而是生產曾經的“高科技”產品——手機,而且很多是那種讓人看一眼就會覺得被“雷”到的手機:一輛微型奧迪房車模型,翻過來就是一部帶攝像頭的觸摸屏手機,在其“車頭”的前燈裏面,竟然暗藏著一隻手寫筆;一款有著早年“大哥大”風格的手機,因為其上端的天線能在瞬間釋放出強電流,而被稱為“防狼手機”;一個“手雷”握在手裏也不用害怕,只要一掰,它馬上就可以撥打電話了!
    “就像從小被教育要注意言行舉止的女孩子看見男孩們比賽使勁吐口水時的感覺,很酷、很刺激”,一位幾乎用過所有大品牌手機的報社女編輯這樣形容山寨機表達出的不拘精神。這位常常在電腦前忙得兩眼發黑的編輯最近已經購買了一部山寨機——跟紅遍全球的蘋果公司的iPhone在外觀、功能上很相像,但它的名字叫HiPhone。
    在花便宜價錢買了HiPhone之後,這位編輯成為了不少使用著高檔手機的同事們“仰慕”的對象。那些使用高檔手機而又對這台HiPhone充滿好奇的同事們展開的熱烈討論和發出的陣陣歡笑聲,讓她“感覺自己的消費觀念都被顛覆了”。在她眼中,這個新“玩具”散發著一種反傳統的叛逆精神。
    不過,在這個愛情可以複製、眼淚可以包裝的時代,這樣的精神往往既搞笑而又可貴。不過她也承認,有同事對這樣的山寨機很不屑,“特別是那些一本正經的領導們,會認為用這樣的倣造手機有失身份。”
    在那些傳統國產品牌手機備受冷落之時,近年來一直扎根底層的山寨手機,正以出身不正、散漫不羈而又天馬行空、無孔不入的“草根”形象大行其道,在受到無數人追捧的同時,也遭受大量的諷刺。
    從來不缺乏幽默細胞的中國人這樣評價山寨機:外觀極其新穎、功能極其豐富、價格極其低廉、品質極其不可靠。
實際上,在台灣的聯發科推出集成晶片之後,山寨廠商只要再多花點功夫,它們出產的產品並不會有太大的品質問題。



不僅手機有倣冒,配件也一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