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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單結繩 500學生危樓逃生
( 2008-05-29 )



124名在廣東東莞實習的北川學子避過一劫,而他們的學校卻有100多名師生在地震中罹難或失蹤。

      在汶川大地震中,重災區北川縣城幾乎未留下一棟成型的房子,但擁有570多名在校生的北川職業中學卻有500多名學生成功逃生。“我們靠的是互助和團結。”46歲的北川職業中學老師楊清中說。而楊清中的妻子,在曲山鎮小學任教的唐春梅因為救學生,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據《中國青年報》報道,5月12日14時28分,北川職業中學剛剛打響起床鈴,午睡的學生們紛紛起床準備上課。15歲的母全泉突然感到地動山搖,本來靠牆壁的床被震到了房屋中間,睡在上舖的同學被甩到了地上。極度恐慌中,母全泉和同學們扯起鋪蓋,頂在頭頂上。

“要是晚兩秒 可能就完了”
      混亂中,一些學生試圖衝出去,順走廊跑下四樓逃生。“大家不要慌,待不要動。”班長王燕大喊一聲。至今回想起來,王燕仍感到後怕,“當時宿舍樓走廊的預製板已經完全坍塌,我們出門就會踩空。其他班級一些學生就是這樣遇難的。”
      地震發生時,楊清中剛好騎單車進入學校大門。“很幸運,要是晚兩秒,我現在可能就沒辦法坐在這裏了。”剛騎進大門,學校大門和圍牆就在他身後轟然倒塌,楊清中也摔倒在地。
      爬起身,他看到了平生最恐怖的一幕:成片成片的房屋正在倒塌,道路有的地方拱起,有的地方下沉,有的地方裂開了巨大的口子,山體滑坡,灰塵漫天。“就像電影裏演的一樣,山崩地裂。”
      強震之後,瞬間無比寂靜。醒過神來的楊清中和倖存的老師們馬上衝向學生宿舍樓。一共四層的宿舍樓,三樓住男生,四樓住女生。地震過後,宿舍樓的一樓已經陷入地下,宿舍樓兩側的樓梯徹底毀壞。“當時旁邊的實驗樓已經火,困在樓上的學生們驚恐萬狀。”
      老師們組織起從三樓逃出來的高年級男同學,讓幾個人爬上四樓。“看到師兄們上來,我們心安了很多。”母全泉說。爬上來的男生讓女生扯下床上的床單,打成結,連成一根長長的繩索。繩索的一頭綁在牢固處,一頭垂到樓下。
      困在四樓的女生順這條床單連成的生命通道,一個接一個下來。“當時楊老師和其他高年級男生冒余震,在危樓旁接我們。鼓勵我們不要害怕。”母全泉說。
      母全泉所在宿舍的19名女孩就這樣一一逃生。楊清中所帶的班級,一名男生隨一樓沉入地底,兩名女生在廁所遇難,其余人全部安全逃出,甚至沒有一個學生受傷。
      “我們學校除少數同學跳樓下來以外,其他絕大多數學生,都在老師和高年級同學的幫助下,用同樣的辦法成功逃生。”楊清中說。
      帶領學生們轉移到安全地帶後,楊清中掉頭跑向曲山鎮小學。他的妻子唐春梅在那所學校任教。“地震的時候,唐老師正在講課。在幫助5名學生逃生後,她返回到教室想拉出更多的學生,可她再也沒出來。”母全泉說。
      楊清中趕到曲山鎮小學時,學校已成一片廢墟。很多學生和唐春梅都被倒下的大樑壓在下面。趕過來的很多家長除了哭號和呼喊,不知所措。楊清中顧不得余震未停,順傾倒大樑下的狹小空間爬了進去。

妻子遺體不知去向

      他在教室門口看到了自己的妻子,把她拉了出來。裏面還有很多被困學生,他又幫家長們往外挖,直至筋疲力盡。“等我回到她身邊時,看到她左小腿上一整塊肉已經沒有了,身上全是血。她說全身都疼,應該還有內傷。”楊清中說。2007級服裝設計班的一些學生找來床單,幫助唐春梅躺下。
      倖存的醫務人員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一小瓶注射液,幫唐春梅吊上點滴。“藥品不夠用,藥水滴得特別慢。她的狀況越來越不好,我就鼓勵她說:‘我冒生命危險把你救出來,你可千萬不要走。’”楊清中說。
      直到13日上午9時,“最後,她跟我說:‘不行了,我要死了。’我眼睜睜看她的血一點點流盡。”楊清中泣不成聲,“她站在講台上,最靠近門口,要是想逃,應該是能跑出來的……”
      大雨如注。好幾個小時,楊清中就這樣抱自己死去的妻子。學生們找來鐵皮板為他們擋雨。拉出妻子時充滿希望,然後失望,進而絕望,殘酷的現實讓楊清中心灰意冷,“當時我不想跟其他老師和學生一起轉移。同事們勸我,班上還有30多名學生,要以學生的安全為重。”楊清中脫下身上的襯衫,蓋在妻子身上,磕了個頭,帶領學生撤離。
      安頓好班上的學生後,楊清中再趕到曲山鎮小學,妻子的遺體已不知去向。楊清中在妻子遇難的地方燒紙,“我把她弄丟了,祈求她的原諒。”
      瞞了在北京讀大學的女兒6天後,5月19日,楊清中選擇在全國哀悼日這天,把母親遇難的消息告訴了她。“我希望女兒知道,她有一個好母親,一個犧牲在自己崗位上的好母親。”